说的人不行了,那听的人,似乎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周菲菲眼中水光闪动,似乎是被感动得狠了,但见她忍不住双手捧着心口,“真的吗,文曦她还说过这样的话呢。”
这样真切的感动简直直戳尹一铭的肋条,也呼唤回了她的良知,她不能直面周菲菲动情的目光,只得偏了偏头,忍着笑说道:“假的。”
周菲菲带着那一脸的菜汤汁水,默默地,默默地抬起头,她不发一言,她沉默淡定,她隐忍克制,她母仪天下,她……
然而尹一铭并没有如她所愿地跪下来哭着道歉,而是呆愣愣坐在她对面,睁大了那一双平日里总是眯着的水汽氤氲的大眼睛,瞪着前方一言不发。
“看什么呢,见到鬼了吗?”
尹一铭还是不说话,就那样直愣愣地发着呆,直到周菲菲几乎要拔剑而起了,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菲菲用拔剑的身姿和手法从纸巾盒里抽出十来张餐巾纸,满脸胡乱擦抹,就要转过身去看,却被尹一铭按住了手。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你十足地出气。”
周菲菲凶狠地低着头,“说!”
尹一铭笑了笑,指一指她面前那碗蜘蛛洗澡水,“以牙还牙咯。”
“呦,这可是你说的。”周菲菲谨慎地看了看她。
“要报仇就赶紧得啊,过会儿我就后悔了呢。”尹一铭说着站起来,慢悠悠地朝着周菲菲的身后走,把后背都亮出来给她。
周菲菲立刻着急了,立刻不容眼前机会再错失,抓起那碗,苦大仇深地朝着尹一铭泼了出去,不成想用力过猛,连碗也飞出去了,心下一惊,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尹一铭自从那日从道长身上学过了那绝世的轻功,一直还没有机会演习试炼,碰巧有这么个好机会,认真听周菲菲在她身后的动作,她再找准了方向,横着挪出去好几步远。
周菲菲刚想到这个小鬼会功夫,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砸中,还没来得及窃喜呢,跟前就传来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
“程小姐,程小姐你没事吧。”有后头跟着的人忙走过来看时,只见程思雅一头一脸*都站在那,额角上还被那盛鱼汤的海碗砸了一个大包,而这个忍着笑上前关心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一直见不到人影的杨可。
……
临近期末,很多选修文曦课程的同学都一起紧张起来,之前已经是场场爆满的课堂,这会儿更是人满为患,想要抢着个考前的座位,简直比在图书馆自习室占个长期霸王座还要难。
尽管如此,只要是文曦的课,尹一铭都非常准时地出现在课堂上,风雨无阻地霸占着第二排视角最好的位置,跟金融高年级学霸混迹在一起。
文曦的课本就不是开给大一新生听的,尹一铭纵使不算太笨,可听了也颇有些吃力,还坐在学霸专区上,每次上课承受的精神压力真是非常山大。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要待到下课时拦住文曦,老师长老师短地请教,简直一副刻苦攻读博士学位的样子,文曦虽然头痛,却也拿她没办法。
“刚刚这一处明明重点讲了,你不懂就自己去查资料吧,不要问我,下次上课再走神,就不要来我的课上听。”
文曦用手里的笔杆对着尹一铭的教材一顿指点,眼里全是严肃冷漠,大杀四方。
尹一铭乖乖地站在一边,心里愤愤不平:明明一整节课没有看过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出神回不来!明明是在刻意诈我!坏人!
回想着文曦这段时间来的冷淡,尹一铭禁不住又有些心虚了,她有些害怕,害怕文曦固执地想要将她们略微有些曙光的关系重新打回最单纯的师生,并且还在上面加盖雷峰塔,让她的那段心事永世不得翻身。
尹一铭愁苦万分地囧着一张脸不说话,文曦冷冷扫一眼她,“有什么意见?说你不爱听了?”
您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多余了!谁要听这些,有病么?
“怎么会呢!你不爱看见我,我不让你看见就完了,还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尹一铭心里郁闷烦躁,语气也不自觉地酸凉刻薄起来。
文曦听了这话反倒愣住了,再想要追问她,却架不住尹一铭腿长步子快,夹着课本头也不回,三步两步就消失在转角后面了,真像是再也不想相见一般的架势。
之后的课堂上,一连一个星期,文曦都没有再见到尹一铭。
每次站到讲台之后那状似不经意的扫视,就再也没有了目的,寥寥几眼就将目光垂下,失望地将注意力再转回到专业课的讲解上来,深度广度还有节奏速度都禁不住加了几个等级,连几个平日里仗着成绩不错有些小骄傲的学霸们都叫苦不迭。
第48章 阿拉丁神灯出场
文曦认真起来,这复习课程不自知地就越发凶残起来,金融的学霸学渣们自然辛苦异常,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景象,真是让见者惊心,闻着落泪。
这里面不只是学生吃不消,除了体育老师之外的老师们也被波及了一大片,大家积极促成自救会,围绕这个棘手的问题展开激烈磋商。
这天一早,一个向来以作风严谨严肃,对学生严格要求著称的老教授端着水杯,状似不经意间路过文曦的办公桌,非常和蔼可亲地关心文曦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没办法,磋了半天商,最后抓阄她抽到短签,老dy了,什么艰难困苦都不能退缩反悔不是?
老教授德高望重,当年文曦还在上学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著作无数了,众人算好了文曦这一颗敬老的心,就算她就算再忙到飞起,也得先迫降下来,聆听教诲。
哎,但是人老了容易记不住台词,也不太容易控制住感慨的心,太容易多愁善感,这可是大家没料到的。
“现在做老师的啊,是越来越不容易了。”丰老缓缓记起第一句。
围观群众一时间围上来,活像一大片向日葵,齐齐朝着丰老和文曦点头。
“太累,职业病一大堆,最后教出来也没有几个成器的。”
嗯嗯??
不对啊,先前不是这样商量的,方向有点跑偏啊丰老。
“我最得意的这个学生里头啊,最出息最给老师长脸的就是小文老师你了。”
说到最后,泰斗她老人家已经完全偏离剧本,朝着自己内心指引出的方向一路奔跑,一去不回。
她颤抖着已经粗糙枯槁的双手,接过文曦给自己续上水的保温杯,一脸欣慰地看着眼前温柔听话的漂亮姑娘,一股豪迈的成就感不期然从心底升起,完全忘记自己要说的主题思想了,一心只想像诸位同仁表达自己的骄傲、骄傲以及骄傲。
文氏微笑三步杀,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教货币金融学的是个中年男老师,资历也不浅,看见老太太不中用,居然这么快倒戈了,只好硬着头皮顶上。
不出手不行了,要是由着文曦继续凶残下去,学生们都拼死拼活地看她的那个金融时间序列,过两天就连货币俩字儿怎么写都要忘了,回头他期末出题,先别说专业知识了,考生字儿都得有人挂掉。
“那个文老是我们学院的学术新星嘛,别说丰老您骄傲,连我们做同事的也觉得脸上光彩。”
文曦从开始念书起,各种夸赞封赏受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把这点奉承的小场面不放在眼里,只是优雅地静静听着,坐等货币老师神转折。
“但是这个研究工作也要讲究劳逸结合的嘛,这个,额,不坐班的时候,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陪陪家人什么的。”
丰老教授一听这话,顿时把脸沉下来,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文曦唯一的家人哈教授现在在美国,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才要住在学校提供的公寓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人要陪。
货币老师惊觉失言,满头大汗却不知道如何补救,丰老师白了他一眼,上前做慈母状揽住文曦的肩膀,“别听他乱说,你这个年纪,最要紧的还是陪陪对象,虽然说咱们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但时间长不见面也少不得要生疏了。”
家人没有,对象就有了吗?
您这一堆,还不如他说的,我刚刚还没有现在这样想要杀人。
对于这些善意满满的谆谆教诲,文曦早就预备下了说辞,朱唇微微开启,话还没出口,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几下,传达室的大爷裹着一阵寒风刮进来。
“金融学院一组,嘿,丰老,报纸杂志给您搁在桌子上了。小文老师的包裹,俩。”
大爷说着,就将两个整齐精致的快递盒子塞进文曦手里。
“送错了吧,我最近并没有……”
“那哪能,看我老头子干了这么些年,出过一星半点差错没?文老师不仅长得好,说话也是幽默。”
围观群众对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马屁已经见怪不怪,纷纷将注意力转向神秘包裹。
文曦疑惑地接过来,盯着包裹上仔细看那寄件人名姓。丰老和货币老师也没闲着,各自推了推眼镜,也热心地就近凑过来帮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