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啊。”吴邪仍迷迷糊糊的，对张起灵没有了刚见面时那副提防又客气的模样，因为发烧的缘故，带着点鼻音，声调也软软的，张起灵的心被不经意地撩拨了一下。
“你生病了。”张起灵声调尽力平稳，“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吴邪花了好一会才想明白医院这两个字的含义，突然抖了一下，脸色变白，声音颤颤：“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
张起灵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马上把车停到路边，凑近捧起吴邪的脸：“吴邪？吴邪你看着我，你怎么了？”
吴邪还有点懵，但潜意识里对医院这两个字简直怕到了极点，张起灵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也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他目光对上张起灵，眼睛里竟然闪动着些许的泪光，张起灵心头一揪，还没能细想吴邪这激烈的反应，就听吴邪带着十二分委屈地开了口：“小哥，我不想去医院。”
是看着他说的。
委屈可怜的表情，雾蒙蒙的眼神，全然依赖的神态彻彻底底砸蒙了张起灵，他一口老血呛在喉头，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好像又回到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吴邪也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医院……高中……张起灵想到了什么，目光沉了下去。
“好，”他面色复杂地答应下来，等到哄着吴邪老实下来后，他看着重新歪在副驾睡得满脸通红的吴邪，叹口气，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谁啊。”那边好久才接起来，语气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张起灵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直截了当的问他：“吴邪回来这件事，你知道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怎么了？”
“他发烧了，不肯去医院，你来一趟吧。”张起灵偏头看了一眼吴邪，想起他刚才激烈的抗拒态度，又说，“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平静道：“给我地址。”
张起灵刚把吴邪连拖带抱的带回自己家，家里的门铃就被人摁响，张起灵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手提医药箱，抬起眼皮和张起灵对视，表情平静道：“人呢？”
张起灵收回目光，侧身让男人进来。
吴邪在卧室床上躺着，张起灵给他脱了外套，他闭着眼睛，眉头难受地紧皱着，男人提着医药箱打开，带上医用手套熟练地把吴邪翻了个身，扒下了吴邪的裤子，镊子夹起一小块酒精棉给皮肤消毒。
吴邪迷迷糊糊间被翻成了趴在床上的姿势，呼吸不顺畅，难受地挣了挣，男人已经拿起了针管，缓慢上推，排尽针管里的空气，见吴邪不老实，眼神示意张起灵过来摁住他，嘴里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一会就好了啊，很快的。”
吴邪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男人三下五除二，拿起兑好药的针管对准吴邪屁股就扎了下去。
确实很快，吴邪还没感觉到痛一针已经推了进去。打完退烧针，张起灵给他盖好了被子，吴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他，嘟囔道：“小哥……”
张起灵还没反应，旁边的男人手不禁一颤，碰倒了空的药瓶，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吴邪虽然头脑不清楚，也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看向那个突然间手忙脚乱的男人的身影，觉得无比眼熟，下意识开口：“小花……？”
男人把脸转向他，英俊的脸庞，明亮的眼睛，嘴唇紧抿，确实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退烧针里有镇定的成分，吴邪本来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临睡着之前吴邪只来得及在心里想：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熟人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
……
张起灵附身给睡着了的吴邪掖了掖被角，起身看着仍站在对面的男人，淡淡道：“我有些事要问你，出去说？”
解雨臣耸耸肩膀：“知无不言。”
第5章 第五章 心动
吴邪他们的学校，高一生和高二生在同一座教学楼里上课，一半是高一是一半高二，吴邪有的时候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会特意上了四楼绕到高二那边下楼，路过张起灵班级的时候，朝里面看上一眼。
张起灵他们学习任务比从前重了许多，吴邪也很少能在篮球场上看到他，更不要说和他一起打球了。他十次路过张起灵班级后门往里看，张起灵十次都坐在座位上埋头看书。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能自已地想把目光放在那个人身上。从在篮球场上初见张起灵，他遥遥地看着张起灵原地起跳，球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篮筐的时候，从他不经意间和他对视，对上那样一双沉静如墨的眼睛的时候，就一直都忘不了。
他想要更多地了解他，不只是向他学篮球，或者和黑眼镜一起偶尔逃到学校周边的小吃店开荤。而是更多的一些什么，和他交流，注视着他的眼睛，说点什么都好，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
吴邪从办公室下到二楼，楼底拐角的第三扇窗，他准确无误地站在他惯常站着的位置上，看进去，这次却没有看到人。
今天怎么不在？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他呼了口气，转身刚要走的时候，肩膀突然搭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被吓了一个激灵，几乎要跳起来，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见黑眼镜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手上湿淋淋的全是冷水。
“你吓死我了！”吴邪再好的脾气也要炸毛。
“别气别气。”黑眼镜甩着手嬉笑道：“你在这看谁呢？来看你师父我啊？”
“你想多了。”吴邪没好气地反驳他。
“那是看谁？”黑眼镜看起来笑的颇为没心没肺，眼睛里却藏着隐隐深意：“来看哑巴的？”
“……”吴邪噎了一下，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我只是顺路而已。”
“恩，顺路。”黑眼镜笑眯眯地点头：“我每天这个点都能看见你，你从高一那边顺道这里也是很辛苦的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邪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就坐窗边，一回头就能看见你。”黑眼镜得意洋洋：“想和哑巴打篮球就直说，还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
对，打球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黑眼镜的后半句话，吴邪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们在说什么？”那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张起灵站在他们身后，捧着十几本练习题，微皱着眉头看他们，“是有什么事吗？”
不打篮球时候的张起灵一板一眼的，虽然他打球的时候也不多话，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老干部了。
吴邪突然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忐忑心情。
黑眼镜摸摸鼻梁，开口道：“哑巴你那是什么语气，来找你玩的都被你吓跑了。”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微微舒展了眉头，想露出点更亲和的表情来，奈何动作僵硬又不自然，吴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起灵没生气，眼里也微微闪过笑意。
“今天下午班级有测试。”张起灵道。
“哦……”吴邪挠挠头，说：“那就下次有时间再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挺忙的。”
“测试结束之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张起灵接着说。
“……？”吴邪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
“课间操的时候过来找我们，恩？”
张起灵的嗓音属于那种很低沉的男低音，最后那个尾音哼出来，吴邪耳朵里好像被一片羽毛扫过，用班级里的女生们的形容大概就是，简直苏上天际了啊。
吴邪不想承认自己被张起灵这么轻易地就给撩到了。他结结巴巴地点头应承下来：“恩，行，那就……那就我下午下课了去找你们。”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了，听着背后黑眼镜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也知道他刚才表现得有多狼狈。
简直是太丢人了！
吴邪捂着发烫的脸走回高一部，走廊里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以女生居多。虽然吴邪有些粗神经还认识不到这一点，但女生们早就暗暗地把他列入了小男神的行列里。吴邪会打一手好球，长的也好，性格开朗，被称为男神一点也不奇怪。
有的人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平时有人和他打招呼时，就算是吴邪不认识的同学，他也会笑着招呼回去，今天却不知怎么了，脚步匆匆擦着人肩膀冲过去，让正准备抬手拍他肩膀的胖子有点措手不及。
“怎么了这是。”胖子不解地回头，看着吴邪气势汹汹地走到班级门口，班级门口站着的同班同学和他打招呼，他直接推门而入，连理都没理人家。
等吴邪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他有点懊恼自己的失态，多大点事，自己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呼噜一把脸，想到和张起灵约好的事，就回头去敲了敲后桌解雨臣的桌子：“下午和高二的打球，去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