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王喷出粘液,吴邪腾身躲过,一口咬死了第二只蟾蜍。
虽然蟾蜍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身体里的毒素却让吴邪整个口腔又酸又苦又臭,一阵一阵干呕。其他蟾蜍知道,如果再不困住这条狗,他就会大开杀戒,因此兵分两路,一半围攻吴邪,一半去用粘液包裹闷油瓶。
吴邪咬紧牙关忍着呕吐,不断地进攻个头大的蟾蜍,怒火、悲愤在心里涌成了比黑金古刀更强悍的武器,他从来没有战斗得这么快准狠过,当第二十二只蟾蜍死在地面的时候,蟾蜍王向前一步,喷出了大量粘液。
洞口果然就在蟾蜍王身后!
吴邪不断地躲闪着粘液,最终退到闷油瓶身边。他大叫对方的名字,但是闷油瓶无动于衷——也许他真的是死了——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让他成为蟾蜍的晚餐!吴邪低下头,拱起闷油瓶,把他弄到了自己背上。哈士奇比金毛要轻不少,但是闷油瓶体型很大,吴邪目测了一下,洞口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米,如果他够快,闷油瓶也许会掉下来,如果他不够快,蟾蜍王一旦察觉了他的企图,再次堵上洞口,吴邪也许很快会败给几百只蟾蜍。
“吴邪……”闷油瓶说。
这次是真的!吴邪扭头,就像闷油瓶惯常安慰他那样,给了对方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无比严肃、充满自信:“咬住我的背,抱紧我。”
惯常不爱听别人的话甚至有些倔的闷油瓶虚弱地用前爪环住了吴邪,牙齿深深咬进金色的长毛里。吴邪在疼痛中知道,背上的那个人、这条狗,心里有太多太多难过的事,装了太多太多无法背负、不想面对的回忆,也许,他的失忆症是一种身体自我调节的技能,就像是白细胞会主动进攻病毒一样,当那些负面的情绪快要吞噬他、快要让他想结束一切的时候,他就干脆清空自己,把过去的欢笑、爱和光明的东西,也舍得一并扔开,只为了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就是全部的意义。
吴邪深吸一口气:他要让这个意义的数值再次平方,最好能够立方、四次方,呈几何级数增长。
蟾蜍王笨拙的身体正在后退,吴邪扬起金色的爪子,把自己想象成精灵的弓箭。洞口不是很大,但他只要瞄准就一定可以出去。
心无旁骛。
全力奔跑到最快的时候,吴邪甚至真的闻到了杭州的花香。一种从鼻尖到爪子缝、从胡须到尾巴尖的周身愉悦。
他知道,他的每一步,都是带小哥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带我回家,闷油瓶咬紧的齿间发出孩子一样的呜咽。
吴邪扬起金毛那阳光一样好的笑脸:小哥,别急,我带你回家。
洞口外面是湿润的泥土坡,吴邪没有心理准备,忽然失去平衡,多亏闷油瓶狠狠咬着他,身体重量向后一扯,和他一起滚到了谷底。
是真的有花。吴邪瘫软在那里,和泥土的清香热吻。一朵朵叫不出名字的花盛开在身边,令人无法想象,这竟然是北极。吴邪抬头,头顶的冰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到了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冰壳上面群居的海豹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他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前人从未到过的地方。
闷油瓶颤抖着站起来,吴邪却强行把他扑倒了。
此时此刻,吴邪再也不信什么预测,什么未来。这就是未来,最好的,永远都在未来。
第48章
吴邪被一场血淋淋的噩梦吓醒的时候是深夜。与噩梦里的不同,闷油瓶没有消失,而是静静地卧在一块铺满干燥枯叶的地上,漆黑的眼睛看着吴邪,蓬松的大尾巴遮住口鼻。吴邪心花怒放地翻了个身,放心地继续睡去。梦还没开始,吴邪就感觉到后背热乎乎的。闷油瓶贴了过来,他们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吴邪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终于睡不着,轻声叫:“小哥?”
“我在。”闷油瓶回答。
吴邪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那只搭在自己肩胛上的哈士奇的爪子:“那小蛤蟆学你学得可像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吴邪继续追问他一些细节,这才后怕地发现,闷油瓶也是听到有人叫他那个人类的名字,这才循着声音而去的。同样,他也是撞到了一处可以推动的石壁,但是当时天还早,闷油瓶说石壁并不是前后推拉,原理类似商场的旋转门,因此就连哈士奇这样自重较轻的狗也能轻易顶开。
闷油瓶本想等它打开一个缝、确定安全与否再叫大家来,没想到,石壁的构造非常严密,直接将他吞了进去。在蟾蜍分泌了毒素的洞穴里,闷油瓶同样出现了幻觉,最可怕的是,他无法分辨那是过去还是未来,因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如果不是吴邪破门而入,闷油瓶可能已经被困死在幻觉当中。
吴邪觉得自己脸上已经贴了“救瓶英雄”的勋章一样,开心地打了个滚,尾巴情不自禁地摇了好几下,随即却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歪着头看着闷油瓶,问:“他们怎么会知道张起灵?”
没错,在他们的队伍里,无论是三叔、潘子,还是后来加入的小花和胖子,都和吴邪一样,叫闷油瓶“小哥”,只有黑瞎子坚持叫他“哑巴”,但是没有谁会叫他“张起灵”,那么,那些剧毒的蛤蟆又是怎么学会这三个字的?
闷油瓶低着头,似乎也在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吴邪看着他的豆豆眉微微皱了一下,立刻不严肃地笑倒了,为了掩饰尴尬,他干脆打了个滚,蹭到闷油瓶身边,跟他碰了碰鼻子:“会不会……是幻觉?”
“不可能。”闷油瓶轻声地叹了口气,“是张启山的声音。”
张大佛爷吗?吴邪在脑子里勾勒出了那个裹在北极熊皮里的家伙,歪着头问:“你们以前很熟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
吴邪把下巴放在自己宽阔的大爪子上,眨巴眨巴眼睛:“他也姓张,可能他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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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年轻金毛的脑洞模式真是很容易触发呀!闷油瓶的耳朵动了一下,吴邪立刻跳开两步,使劲摇尾巴,表示他真的是开玩笑的,没想到闷油瓶根本没动,只是回答:“他不是。”
吴邪默默滴呸了自己一声,小哥怎么会懂得这是开玩笑!怎么会配合地跳起来假装咬他!但是表面上他只能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蹭回闷油瓶身边卧着:“姓张的人确实很多。”
“我们是本家。”闷油瓶说,“不过他后来分出去了。”
吴邪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闷油瓶的豆豆眉皱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给吴邪解释什么叫“本家”,但终究还是寡言的天性占了上风,他接着说:“他是老九门之首,陈皮阿四、解九和吴老狗都是下面的。”
“我爷爷?”吴邪吓了一跳,吴老狗的岁数确实很大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吴一穷和吴二白的岁数都比方圆数公里任何一只狗更大,但是,他们怎么会跟张启山有关系?
闷油瓶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脑袋,颈间的小鸡铃铛响了一声,吴邪想起三叔的话以及阿宁那本笔记上的小鸡铃铛图案,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帮自己舒缓压力,然后才能继续问:“这件事……跟我爷爷有关系?我爷爷也来过终极?”
闷油瓶笃定地点了点头:“吴老狗是第一代,吴三省是第二代,现在,你也来了。”
什么第一代第二代的!吴邪脑内搜索引擎全开,却找不到一点相关的线索,只记得导盲犬基地有个非常漂亮的母金毛,经常炫耀她是“白色圣诞”的直孙女,血统高贵的第三代什么的。难道终极里面有个狗展吗?这不科学!吴邪想着,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象征着骨量大的爪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有着华丽的金色长毛的尾巴,立刻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安心了。
闷油瓶不知道他千回百转的心思,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你爷爷,那时候是人。”
啊?吴邪觉得自己必须得吃一大碗三文鱼味的狗粮才能消化这个消息,他低头咬了一根甜丝丝的草根,在牙齿之间磨来磨去,半天终于将一个字变成两个字:“什么?”
闷油瓶侧头碰了碰吴邪湿漉漉的鼻子,吴邪顺势把脑袋放在小哥的肩膀上,一般来说,哈士奇是一种体型纤细的狗,身体的前躯不会太发达,但是闷油瓶毛茸茸的皮毛下面,却全是发达的小肌肉,靠上去的感觉很踏实。
吴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混合着小哥味道的空气,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于是能够完整地问出一个问题:“那他怎么变成金毛了?”
“那时候,他并没有变。”闷油瓶言简意赅,“二十年前,终极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但我没想到,你爷爷也会受到影响。”他说完,忍不住又看了看专心致志咬着草根思考的金毛:“吴邪?”
吴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极也许是个电梯。”门打开,人类走进去,门关闭,等到门再打开,走出来就变成了哈士奇、金毛和北极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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