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孙悟空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位失明的老妪。
唐三藏连忙走过去，他提着袈裟，来到老妪面前，柔声道：“阿弥陀佛。”
“长老有礼了，老身可是冲撞到了长老？”老妇人听到声音，脸上的神情便缓和了过来。她露出慈祥的笑容，“老身年纪大了，也看不到，若是冲撞了长老，还请长老见谅。”
“哪里哪里，是贫僧挡去了女菩萨的去路，贫僧还请女菩萨不要责怪。”
“哈哈哈，真是个慈悲的长老。”老妪笑了起来，“此处荒僻，长老能老也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长老可有留宿之地？若是不介意，老身家里倒是有几间空屋子。”
唐三藏脸上一喜，他脸上的神情愈加柔和，他轻声道：“阿弥陀佛，贫僧便打扰女菩萨了。”
“不敢当，不敢当，老身只听见了少些声音，并不知长老如今有几人，家中破旧，长老不嫌弃便成。”
牛魔王轻轻碰了孙悟空的肩膀，牛眼睛眨啊眨，这凡人真有意思，啊。
孙悟空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他抱着金箍棒看着那老妪，虽然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感受，但他们确实没什么问题，他也便暂时将疑惑放置一边。
那边的唐三藏已经扶着老妇人走到小村庄处，孙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便跟上。
还怕什么妖怪？有自己在，那妖怪还能反了天不成？
仍是在屏障之外，山妖与黑影抬头看着结界里面，一行人与妖坐在山谷下，看着那架势，应当就要在那里住下了。
山妖跃跃欲试，他忍不住对着旁边的黑影道：“大姐，不然趁着月黑风高，咱们直接把行者给抓过来？”
黑影仍是盯着画面之上的身影，她眸中一片冰冷，看不出喜怒。
“即便有牛魔王在也没什么，他们还在我们渊界之内，逃不出去。”
旁边的黑影迟迟不回话，山妖也习惯了似的不再说什么。他跟着看画面，天已经黑了下来，那群妖和人类居然就直接在那里睡下了。
黑影眉头紧锁，她紧紧盯着那画面，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真实的，又好像是虚幻的。
“老身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但也不愁吃喝，自此老伴先走了之后，老身便一人住在这儿。”
唐三藏一脸平和看老妪唠叨着旧事，他也不厌其烦地听着。
孙悟空坐在一边的窗下，翘着腿，面无表情看着那说话的俩人。
“贤弟以后便这样去取经？”
孙悟空扫了牛魔王一眼，如何了？
“贤弟真是厉害，跟我们家铁扇公主一样，爱唠叨。”
孙悟空收回视线，沉默不语，哦，是怪无趣的。
夜晚已经降临，哪怕是不爱睡觉的牛魔王这些妖，也不得不在唐三藏的慈爱说服下纷纷去睡觉。
温柔的月光照耀下来，将旧屋子拢上一层光，甚是平和。
孙悟空坐在对着门口的地方，一阵风吹过来，他愣了一下，于是便走了出去，看看发出声音的地方。
刚到门口，他和那老妇人视线便对上了。老妇人目中无神，她默不作声地摸索着倒在地上的椅子，然后又敲着拐杖走出屋子。
孙悟空歪着头瞧了几眼，而后收回目光，便摇摇头走回去，继续睡觉。
拐杖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有些清脆。
老妇佝偻的身体渐渐挺直，她走到一处，将拐杖收了起来。
她轻轻弯腰，拱手朝着前面拜了拜，轻声道：“拜见真人。”
第17章 紧箍儿
早上醒来的时候，孙悟空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在一旁打坐念经文的唐三藏，以及仍在睡觉还一边打呼噜的牛魔王。
孙悟空眨眨眼睛，他默默而后，算是和金箍棒里面的大兄弟打个招呼后，便站了起来，伸伸腰。
他走到床板另一边，伸手推了推正处于睡梦中的牛魔王。
“娘子你听我解释！” 刚刚推了牛魔王，忽然他就大喊起来，直接把孙悟空给吓了一跳。
牛魔王下意识地坐起来，两眼微微睁开，但见着神情朦胧，显然还沉浸在梦中。
孙悟空收回手，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兄长，最后他抬脚，一踢。
“贤弟！”牛魔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最后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还好贤弟把我叫醒，不然我刚刚还在做梦，我家那两个婆娘要把我家给拆了。”他敲敲自己的牛角，一脸无奈，“说不准在梦里，连我这角也被卸了。”
孙悟空仍是一脸冷漠，他现在一个出家人，无法理解他们有家室的。
“唉，贤弟啊。”牛魔王伸腰，然后跳下床板，他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把本就不宽的屋子给占据了一小部分。
牛魔王缓过来后，他面向孙悟空，然后语重心长地对着自己仍花样年华，青春纯洁的贤弟道：“还好贤弟尚未娶妻，若是以后贤弟有了心上人，可得找个温柔贤惠的，万万不可因为她活泼可爱便娶了去。”
孙悟空：“……”
耳畔传来一道轻笑声，孙悟空一愣，随后也不由地跟着轻笑起来。
见自家贤弟低头笑着，牛魔王就当是他害羞了。牛魔王一副知心大哥模样，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怕孙悟空的肩膀。
“虽然大哥有妻有子，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但贤弟还是要好好看看啊，若是拿不定主意，大哥来帮你瞧瞧。”
孙悟空内心万般无语，他冷着一张脸，对着牛魔王正想回个话，旁边刚刚念好经文的唐三藏就开口了。
“哎，大王怎么如此说？悟空现在是出家人。”唐三藏一脸严肃，很是荣光。
见着唐三藏如此正经，牛魔王也反应过来，他猛拍自己的头，道：“看看看我又忘了，我听你们佛门中人是不娶妻生子的，倒是老牛我说错话了。”
随后牛魔王又拍拍孙悟空肩膀，面容复杂。
“那我以后是看不到贤弟当父亲了，真是可惜啊。”语气里满是遗憾。
孙悟空正欲说什么，唐三藏又开口了。
唐三藏双手合起，他神情仍是严肃，“并非是什么出家人不能情爱，这情啊，可是个好东西。”
他说话停顿了下，然后清清嗓子，继续道：“有些人，他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个命中注定之人，而有些呢，却一眼便误了终身。”
牛魔王啊哟一声，他惊讶着，不由自主凑近唐三藏，虚心求指教。
“还能误终身呐？”
唐三藏一本正经点点头，他又道：“那些就算已经互相心悦的有情人，也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而不能厮守。”唐三藏睨向已经凑近的牛角，他道：“都说世间万物唯有情字最难看透。”
牛魔王沉吟不语，几个呼吸后，他对唐三藏涌起一股敬佩，“果然是大唐圣僧，学识渊博，连□□都有所涉猎。”
唐三藏慢条斯理地摆摆手，“贫僧只是到人间走走停停，听说了的事。”
话题已经开始，牛魔王忍不住又同唐三藏进行深入交流。虽然自己家里有两个媳妇，但由于种种原因，家里总是不得消停。
孙悟空抿紧嘴唇，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旁，面容平静地听着他们讨论问题。
“所以我们佛家都讲究一个缘字，即便是心心相通的，若是没有缘分，那也是遗憾啊。”唐三藏叹了一口气，“那些人间传说的分离故事，可不就是因为缘分不够，这着实是可惜，可惜啊。”
牛魔王频频点头，认真得就差拿出纸笔记在小本本上了。
“不过大王倒是好福气，虽说两位夫人性情不相致有争吵，但起码你们也一同生活了数年，还平平和和的不是？”
“最叫人遗憾的便是明明是有了缘分，却因为一方的离去而剩下一位孤独终老了。”
“圣僧果然看得透彻。”
“哎，贫僧只是略知一二，真正的情还是要自己去体会。”
“那圣僧……”
“不不不，贫僧一心向佛，并无其他想法，阿弥陀佛。”
牛魔王忽然有了感触，“留下的固然是痛苦，但一想，那个离开的，他弥留之前，必然是最痛苦了。他会想着自己离开之后，深爱自己的那个人会有多难受。”
唐三藏连忙拍着大腿，他唏嘘道：“是啊！得心疼到比自己逝去还难受啊。”
好像找到了一个良好的话题，唐三藏和牛魔王忽然在这一刻在彼此之间产生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就差执手互相诉着心中的感触了。
离别之人和留下之人的痛楚？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孙悟空听到话，忽然愣了一下。他金色的双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些迷茫。
好像在自己不经意的一瞬间，脑海里涌起了一些莫名的感觉。心脏也是在那一刻跳动得比往常还要快。
孙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自己忽然激动的情绪给平复下来。然后一个不经意的一瞥，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淡金色的虚影。
孙悟空又愣住了，但他一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虚影又不见了身影。心脏不断的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来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