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还要说什么,被陆小凤轻轻捂住了嘴,陆小凤指了指黄瓜架子,花满楼寻声望过去,月光下,正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爬架子。
花白的刺儿球迈着四条小短腿,噔噔噔就爬到了吊着黄瓜的架子上,而后伸出小尖嘴对着瓜蒂啃啃啃,“咚”,一根黄瓜落到了地上。
两个孩子眼睛都瞪圆了,目不转睛地望着黄瓜架上的小家伙,只见那小家伙顺着杆子下到了地上,噔噔噔爬到黄瓜旁边,将自己身子一团,向着黄瓜一滚,那黄瓜便被刺扎中,粘在身上了。
小刺猬舒展了身体,那黄瓜正好扎在它背上,于是背着小黄瓜就开始往菜地外跑。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个小公子一起站起身拔腿就追,那刺猬见有人来了,立马跑得更快了。
说来这小家伙也是可怜,费心费力偷了根黄瓜,被俩小子追着在陆家后院里转了好几个圈,后来花满楼脚下被石头绊了一跤,向前摔了个五体投地,右手正好摔在小刺猬身上,拍掉了它的黄瓜,还拍掉了它小半身的刺,全扎进花满楼的手里了。
陆小凤吓坏了,赶紧去扶花满楼,小刺猬趁机一溜烟跑没影了。再看花满楼的手,被结结实实扎成了“小刺猬”,就算是平日里一副老成样子的小少爷,此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当真是疼得很了。
陆小凤抱起花满楼就往前院跑。
花满楼的手并无大碍,只是疼得厉害,又被两位娘亲嬉笑了一番,小公子有些蔫蔫地,天天捧着裹着白布的右手在家休养生息了几日。
陆小凤每日都来陪花满楼,只是看起来困得很,站着都能睡着。
第四日的时候,陆小凤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冲进了花满楼的卧房,把花满楼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七童,你看!”
花满楼还迷糊着,半睁着眼睛就先看到了陆小凤两只和自己一样裹着白布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哎呀,不管我的手了,你看这个”
花满楼这才看到,地上放了一个小竹篓子,仔细地望了里面,一只刺都掉了差不多的小刺猬,在里面瑟瑟发抖。
“我蹲了它好几个晚上,捉过来给你报仇的!”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头顶头地一起盯着竹篓子里,这样看了一个时辰之后,花家小少爷,开始养刺猬了。
(二)七夕
七月初六,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陆小凤悄悄坐起了身,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花满楼,挑着眉在研究七童醒了没。
最后俯身在花满楼的鼻子上亲了一下。
一点儿反应没有?
恩,应该是没有醒。
陆小凤借着窗棂漏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翻窗户出去了。
花满楼摸了摸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清晨,花满楼听见楼下的动静猛地坐起身时,陆小凤已经回来了,正在一旁呼呼大睡。花满楼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笑着伸手晃了晃陆小凤的胳膊。
陆小凤也被惊得一下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嘟嘟哝哝问道:“七童?”
“五哥来了”
“?!”
陆小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穿好衣服到了楼下,正看到花五坐在柜台后面,已经将铺子开张了。
“五哥,你来呐?”
“恩”
花五翻着账本应了这么一声,就再也不理陆小凤了,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转身去烧开水。
得给五哥泡茶。
司空摘星关于这件事已经嘲笑了陆小凤许久,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所畏惧、上天入地的陆小凤了。
陆小凤怕花五,几乎已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除了陆小凤的那几位老朋友和花家人,没人知道为什么。
正如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起开了香坊,却没人知道他俩还夜夜睡在一个屋子里一样。
陆小凤在花宅来来去去二十多年,花府上下都很喜欢他,除了花五,但是花五一直也没特别排斥他,直到上元节那场惊天大案之后,花满楼带着陆小凤一起回了家。
花如令看着跪在堂下的两个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喝了一口茶,挥挥手让两个人出去了,然后自己跑去花夫人的牌位前站了一天一夜。
花家兄弟对于七弟弟和陆小凤一向都宠得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索性都安安稳稳等着花如令发话,只有花五,手上的生意都没处理完就赶回了花家,拿着剑追着就要砍陆小凤,连着追了三天三夜。
花如令到最后也没说话,不过喝了一杯陆小凤递过来的茶,也没拦着花满楼像从前一样和陆小凤一起去给花夫人上香,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事儿,完全不一样了啊。
花家兄弟纷纷挑挑眉,老太爷都如此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了?于是一起过来和陆小凤表演了好一番兄友弟恭,顺便塞点红包,赠点礼物,只有花五,捏着陆小凤肩膀,咬着牙笑道:“听闻你和七童准备开间铺子,你们哪有经商的经验,没关系,五哥我会时时去提点你们的”
花五确实说到做到,有空没空都会来小楼晃晃。
先是觉得“凤满楼”这个名字太俗气,飞身就要拆招牌,逼得陆小凤低眉顺眼了好久才作罢;后面又因为花满楼看不见,理应让陆小凤多看账本,教授经商之道,强行把人拖回自家,闭关教习了一个月;花五说酒气会沾染到香粉里,所以小楼里禁止饮酒,陆小凤眼睁睁瞧着花满楼做得花酿被花五一坛一坛搬走了,旁边的柱子都被陆小凤用灵犀一指戳成了马蜂窝。
当花满楼偷偷从房梁上摸出一小坛子桃花酿递给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把头抵在花满楼的肩膀上,长叹一声道:“七童,我心里苦啊”
陆小凤端着茶回来的时候,花满楼已经下楼了。
花满楼:“五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花五:“你嫂子带着云起回娘家去和她那帮老姐妹乞巧去了”
陆小凤脚下一个踉跄。
回娘家去了?那岂不是明日都不一定回来?
夜晚,陆小凤靠在花廊的椅子上,望着天上那一弯月亮,又看了看隔了一张椅子的花满楼,再次叹了一口气。
今晚又要一个人睡了啊。
花五方才起身下楼去了,陆小凤和花满楼中间的椅子便空了出来,陆小凤扭着身子将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脸看着花满楼道:“七童,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但是我觉得我今天没机会拿给你了”
花满楼闻言侧过脸,笑意盈盈问道:“什么礼物?”
陆小凤:“就是……”
花五:“陆小凤,厨房里怎么有只刺猬?”
花五提溜着个竹篓子上了楼,花满楼闻言笑着站起身去接过了竹篓子,摸了摸篓子,感受着里面有只乱爬的小家伙。
花满楼:“我养的”
花五想了想道:“你小时候好像养过一只来着”
花满楼抱着篓子坐下了,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真的有牛郎织女吗?”
陆小凤和花五都有些不明所以。
“真的有吗?”
花满楼又问了一遍。
陆小凤闻言看了看花满楼,又抬头看起了星空。
陆小凤:“有的吧”
花满楼:“你们说王母为何一定要拆散他们”
陆小凤叹气,道:“大约王母不喜欢牛郎”
花满楼笑道:“不,大约王母是个坏人”
陆小凤“噗嗤”笑出了声,应道:“肯定是个坏人”
花五:“你俩在说什么?”
“说王母是个坏人”
“哈哈哈”
“?”
清风朗月,一群喜鹊飞过,夹带着丝丝秋意,叽叽喳喳,仿佛在说着:“牛郎今晚见不着织女啦,因为银河太宽敞,王母太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梅花树下的跛脚狐狸:
“啊,你完了,你医死了西门吹雪的狐狸兄”
小华佗原本抱着没了气息的小狐狸正不知所措,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手上的小狐狸没捧住,掉在了地上。
陆小凤绕过小华佗,蹲在地上用手戳了戳地上的小家伙,完全没了生机。
小华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抖着声音道:“陆小凤,怎么办,我不是有意为之的啊。我只是想把它医好,这小狐狸分明就是脚受伤走不了,日日窝在梅树下,不得不看西门吹雪练剑,可他非要认为它是他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子期兄,哎,我不也是好心想让他知道真相吗,我哪知道这小狐狸会被我医死了啊”
陆小凤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小华佗却是一把捉住陆小凤的手道:“我知道你小子鬼点子最多,你救我一命,我可不想被我那个小师弟用剑把我捅成筛子,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小华佗就欠你一条人命”
“狐狸都被你医死了,你救人靠谱吗?”
这话刺激到了小华佗,站起身甩袖子就要走人,大约是要身体力行地证明何为“士可杀不可辱”。
第二日,早起练剑的西门吹雪,来到梅林,见到的便是口吐“鲜血”而亡的小狐狸,一起来练功的陆小凤“急忙忙”喊来了“不明所以”的小华佗,经过一番查验,两人得出了狐狸兄是因严重内伤,吐血而亡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