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人背后说话,乱。”药研象征性地说了他几句,然后也赞同地点着头,“毕竟之前一期哥总是跟大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防备吧。”
“啊,防备?防备那个主君吗?”乱撇着嘴,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真的假的,主君可是少根筋到被人骗也会帮人数钱的天然呆啊。真不知道一期哥心里在想什么。”
“乱。”药研无奈地看着把心里话如竹筒倒豆子似的,直言不讳。虽然天然呆用在那人身上确实很贴切,但他还是觉得对方是个值得尊敬的大人物。
至于一期哥的想法。药研双手环抱,叹了口气:“顾虑重重,不正是年长者的特点吗。”
“总之,我们把自己分内事做好,别给大将添麻烦就帮大忙了。”
乱看着药研与外表不符的稳重模样,掩嘴偷偷地嗤笑起来:“怪不得主君要说药研是个‘小大人’呢,嘻嘻。”
“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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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唤醒刀剑的方法差不多。审神者大人请您将灵力注入碎片后,将其粘合在刀剑的断面处。”狐之助看着那些形状大小各异的碎片,为难地说道,“看来需要花上很多时间呢。”
“没关系。”火神这边倒很是乐观,跃跃欲试。
“主殿。”门外传来一期的声音,得到应允后他轻轻地将手入室的隔扇滑开。
“一期先生?”火神抬头看着他。
“请您把手给我。”一期径直走到火神面前,然后跪坐下来。
“欸,我得先注入灵力,要不等会儿再……”
“火神君。”
随着火神一同在的还有纲吉,他只是低声叫了火□□字,火神立马就表示自己投降。他可不想再在纲吉的脸上看到那种要吃人的神情。
……总感觉今天泽田火气有点大。火神郁闷地想着,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上火了?
纲吉看着肯乖乖听话的火神,满意地点了点头。
“失礼了。”一期脱下白色的手套放在一边,然后动作轻柔地拉过火神的手。他先用镊子夹出嵌在肉里的细小碎片,里面还有些小石子和容易感染发炎的脏东西也混在其中。一期细致地将那些东西逐一取出,然后再用酒精棉棒把淤血块擦拭干净。
“抱歉,是我太用力了吗?”
听见火神闷哼了一声,一期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无措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火神摇着头,他翻看着自己的手掌,“哎,这几天可能做不了饭了。”
“这些琐事就请交给我们就好。”一期有些哭笑不得,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所担忧的竟然是这种芝麻小事。他和一旁同样无奈的纲吉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继续清理那些污秽。
“不是,主要乱他们想吃布丁啊。况且除了我,貌似也没有别人会做吧。”
一期用绷带包扎好伤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请您不要太过于惯着他们。”一期能想象自家弟弟们缠着火神要吃布丁的嗷嗷待哺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是是是。”火神敷衍地说道,然后看着自己手掌上缠绕得一丝不苟的绷带,就跟跪坐在自己面前青年的性格一样,认真严谨,但却十分温柔。
“谢谢你,一期先生。”火神眉眼弯弯,抛给他一个直率的笑容。
一期差点没接住。他僵硬了一阵,才略显狼狈地说道:“这是……我应尽的义务。”说罢,他就只顾着整理手中的急救箱,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跟落荒而逃几乎没什么区别。
“泽田。……我是不是被讨厌了。”火神看着被用力拉上的隔门,扭头问纲吉。
“我想,应该火神君所认为的相反才对吧。”纲吉刚说完,就对上那双写满了茫然的石榴色瞳眸。他就知道火神肯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纲吉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可不是小学的国文老师,没那么有爱心地帮火神理解清楚,更没有理由推那个水蓝色头发的太刀一把。
肚子里涌动着坏水的纲吉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狐之助先生,要注入多少灵力才能修复破碎的刀剑?”
“按照常理来说,被碎刀的刀剑无论注入多少灵力,都无法使其恢复本来的面貌。但是。”顺着狐之助爪子所指的方面看去,刀把的地方悬挂着一个深蓝色的御守。
“珍贵的御守上面会附着有强大的灵力。所以鹤丸国永才能侥幸逃过一劫。不过,至于能否修复完整,最终还是取决于审神者大人的灵力。”
狐之助抬头,狭长的金色眼眸认真地注视着火神:“高强度的灵力很可能会超出您身体的负荷,甚至会有被其反噬的危险。即使是这样,您也还要继续吗?”
它明知劝解这位固执的审神者是一件徒劳的事情,但作为常年与审神者一同共事的人员,狐之助终究还是抱着想保护对方的心态,干脆将后果挑得明明白白的。
然而,火神像是没有听见狐之助的话似的,径直将手掌放在那堆躺在手帕里的碎片上方,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很快,蔚蓝色的灵力随着火神的动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灌注到那些碎片之中。原本那些毫无生气的碎片像是被注入了活力般地轻轻颤动了起来。
纲吉屏气凝神地注视着那莹莹的蓝光,生怕自己的呼吸会让火神分神。
那些碎片被那蓝色的灵力带起,轻盈如羽毛地缓缓朝刀剑本体靠近。一块,两块。断片准确无误地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黏合了上去。
虽然表面上看似轻松,但实则火神的额前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正如狐之助方才所说,修复碎掉的刀剑所要消耗的灵力远比想象中得要巨大,对审神者身体的损耗更是无法预计。
原本趴伏在地板上的狐之助直立起了身子,它紧张地注视着火神的状态。
纲吉眉头紧锁,同样把眼神牢牢地锁定在火神身上。他不太能明白火神执意要救下这柄被时之政府通缉的暗堕刀剑。虽然没人给他解释过暗堕的意思,但光光从字面上来看,就不是什么让人欣然的词眼。
不过,火神这个人,做事从来就不需要理由——只不过,他实在太爱乱来了。
“请再耐心等一下,彭格列先生!”狐之助出声制止了按耐不住,正欲起身的纲吉。
它抬头望着还在聚集灵力的火神,低声说道:“……就快结束了。”
狐之助说的没错,多亏火神不要命似的灵力输出,原本留在手帕上的七零八落碎片只剩寥寥数片,而且就在狐之助跟纲吉说话的间隙,碎片就只有一块孤零零地躺在手帕上。
虽说离修复完整仅剩一步之遥,但火神的状态明显已经濒临极限。他勉强忍着大脑和身体接连不断传来的钝痛,发狠似的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其咬碎吞进肚子里。
直到那块碎片颤悠悠地融入在那断面,断成两截的刀刃终于能完好地接合起来后,火神才捂着嘴猛咳起来。一大口艳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把那崭新的绷带都弄红了。
“火神君!!”纲吉惊呼了一声,他慌忙上前查看对方的情况。
“……我没事。”火神将口中的淤血咽了下去,扭头问狐之助,“这样就行了吗?”
狐之助看着被火神的灵力修复得崭新如初的刀剑,无论金色的刀柄还是上面镌刻的鹤纹都和曾经那个一袭白衣的金眸青年的模样一一重合。
狐之助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甚至有些复杂。
在它辅佐审神者的漫长时光中,始终对暗堕的刀剑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觉得他们可笑大过可悲,无论是自愿暗堕,还是被迫。明明本身仰仗着审神者的灵力苟活,到头来却要求主人赔上性命,毫无道理可言。他们是整体中的异类,理应被驱逐。
可这个看起来脑子就不怎么灵光的审神者没有,他甚至把那些已是废品的碎片当做什么稀世珍品一样牢牢护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他,可能也只有那位大人了吧。
一个红发女子的背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狐之助眨了眨眼睛。“是的,已经没事了。只不过,还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火神松了口气,然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
“审神者大人,您应该去休息了。”狐之助走到火神身边,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你和泽田去休息就好,我要留在这里。”火神固执地说道。
狐之助没辙了,它求助地望了纲吉一眼,蓬松的尾巴也不安地摇摆起来。
“火神君,我在门外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似乎意识到纲吉想说服自己的样子,火神直截了当地用眼神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他。纲吉无奈地只好妥协,他和狐之助一同退了出去,只留一人一刀在手入室内。
灵力的耗损所带来的副作用远比火神想象中的要严重。纲吉和狐之助刚一离开,他就立刻弯下腰大口喘气。他不敢用力咳嗽,只得用袖子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期望能阻隔些许的声音。
空荡的屋内只回荡着压抑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