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他有太多话想告诉莫里森,但没等他开口,莫里森就堵住他的唇。他嘴里全是之前心脏受伤时倒流的血,现在都干涸了,黏在他的口腔内壁和舌头上,但莫里森毫不在意。
他们的亲吻带着泪水和血液咸涩的味道。莫里森吻的又快又急,拼命地伸进他嘴里,寻找他的舌头并与之交缠。比起□□,这更像是在确认他死而复生的事实。所以他放任莫里森这样做,尽管他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而莫里森吻得他就快喘不过气了。
几分钟之后,莫里森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嗖地坐起来,充满愧疚的表情直白地写在脸上,莱耶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已长满胡茬的脸。他看到莫里森的额头正中央,有一道贯穿了整张脸的疤痕。
“谁把我的杰克伤成这样?”他轻轻地说,“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罪……”
莫里森摇头,抬手擦了擦一直没有停下来的眼泪。他看起来跟7年前几乎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不仔细辨认,几乎没办法在那张被疤痕撕裂的脸上找到以前的杰克莫里森的痕迹。
他的头发凌乱而参差不齐,鬓角处久未精心打理的胡茬一路蔓延到下巴和嘴唇。可最让莱耶斯痛心的,还是那双眼睛。
守望先锋的领袖眼里永远燃烧的火焰熄灭了。那曾经在满天星空下温柔地绽放光芒的眼眸如今却黯淡无光,取而代之的是深入灵魂的痛楚。他知道莫里森很痛,就算不说,莱耶斯也知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莫里森,可在分别的7年里,他们都变得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他忽然惊恐地想起他戴在脸上的“时光微尘”。莫里森摘走了他的面具,却没有拿掉它。
“加比,你是不是非常想我?”
坐在他身上的莫里森突然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脸上还带着干涸泪水的痕迹,但却已经露出莱耶斯熟悉的笑容。
莫里森的手指抚上那用来记录的单片眼镜。“时光微尘”的记录指示灯再度亮起,他觉得自己在莫里森的注视下仿佛无处遁形。
“你看,你戴着的这个单片眼镜,真像我以前用的旧版战术目镜。”莫里森说,“如果不是因为它在你面具下闪光,说不定我都不会发现,我以为是黑爪特工的人竟然是你。”
莫里森的话让他灵光一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是啊,我当然……非常想你。”他不自然地低声说。“上了年纪之后有点视线模糊,有时候在移动中看不清敌人。我就想,或许我也可以像杰克那样,搞一个什么眼镜来辅助瞄准……”
莫里森安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嘿,杰克,”他匆忙地转移了话题,“既然我没死,我们就别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吧。你说呢?”
莫里森先跳上去,接着拉着他的手把他拽了上来。他简单地跟莫里森解释了一下他死而复生的经过,并猜测大概是这种技术让他对自己身上所中的致命伤口进行了修复。莫里森点点头,帮他找回了死神的面具。他庆幸莫里森没有把这玩意儿扔掉,于是重新把它戴了回去。
“你要知道,”莫里森突然说,“就算你的脸毁了一半,我也绝对不介意。”
他僵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
“看你的样子,在外面餐风露宿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跟我回我的旅馆房间吧,杰克。我们之间有太多话要聊了,不是吗?”
已经很晚了,莱耶斯下榻的旅馆已经关门了。他和莫里森踩着一楼的窗户,沿着阳台爬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他昨天傍晚出发去废墟时的样子。沙发上扔着一袋脆玉米卷,床上的被子也没叠。地毯和墙纸倒还算是干净,负责清理的扫地机器人一定非常认真负责。
莫里森在沙发上坐下来,撕开玉米卷的包装袋就把零食往嘴里送。他吃得太急,有几次都差点噎到。莱耶斯去饮水机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抱歉。”莫里森低声说,“我大概有一个星期没吃什么东西了。我都没发现原来我这么饿。”
于是莱耶斯跟他一起翻找了电视下面的柜子。他们运气很好地找到一排玉米肠,一包牛肉干,一袋意大利产的巧克力威化饼干,一整罐烤腰果,和两包加了奶精和糖的速溶咖啡。旁边的冰柜里还有三种不同牌子的啤酒,以及一瓶看起来相当昂贵的威士忌。
“别客气,”莱耶斯说,“随便吃吧,我卡里有钱。”
莫里森当着他的面风卷残云。他撕包装纸的样子就像要扯碎智能机器人的肢体。莱耶斯看着他狼吞虎咽,觉得十分有趣。他们年轻时供职于美国军队,一个众所周知不缺伙食的地方。后来在守望先锋,虽然有时候一场战争旷日持久,但新研发的速食烹饪食品能在几秒钟内变成一盒香喷喷的美味。在他跟莫里森共事的大半生里,他还从未见过对方这样的一面。
他又想到,莫里森是在农场度过的童年。也许他这一辈子,就从来没有过过这种忍饥挨饿的生活。
他们在床边坐了下来。莫里森把腰果、饼干和咖啡粉末整个倒进之前的玉米片袋子里,一边用牙齿撕扯手里的牛肉干,一边玩儿命摇晃袋子。玉米肠被他像吸果冻一样咽了下去,接着他打开袋子,把那些不明混合物直接倒进嘴里。莱耶斯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好好咀嚼,因为他没吃几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我真庆幸你做的饭竟然没把咱俩给毒死。”莱耶斯打开一罐啤酒,递到莫里森手里。“你这吃东西的方式太新颖了,搞不好齐格勒医生会想雇你去帮忙做化学实验。”
莫里森扯起一边的嘴角,莱耶斯猜他大概是在笑。又或者,他只是在用超级士兵强化的咀嚼能力试图征服那些硬的要死的牛肉干。他根本就没在看自己正往嘴里送的东西,等莱耶斯注意到的时候,他连那瓶威士忌都打开,兑着啤酒喝了个精光。
“你会醉的,”莱耶斯说,“杰克,你这个白痴……”
他说中了。莫里森的脸颊迅速地泛上红晕。超级士兵的体质对酒精的确是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但这种喝法……就算他是杰克莫里森,他也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莫里森开始脱衣服。他的眼神迷蒙,突如其来的酒精和糖分让他浑身燥热,无意识地揉着脖子上泛红的皮肤。他只穿着t恤的样子更像莱耶斯熟悉的莫里森,莱耶斯没有忍住,凑过去吻了吻莫里森还沾着糖粉的嘴唇。
“加比……”莫里森呢喃着他的名字,有力的手臂向前抱住了莱耶斯的腰。
“加比……不要再……离开我。”
莱耶斯忍住涌上来的眼泪。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在透亮的电视机屏幕反光里看到他们俩身上全是泥土和血迹。他觉得他们不能再这么脏下去,于是他弯下腰,轻轻抱住莫里森的肩膀,说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不离开你,杰克,再也不了。乖,跟我去洗个澡吧。”
莫里森顺从地跟他一起站起来。醉酒的眩晕让他又差点跌倒,莱耶斯不得不把他一条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莫里森沉得像石头,好在他的力气开始渐渐恢复了。从前他能把莫里森整个扛在肩膀上穿过炮火硝烟的战场,现在稍微扶持一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们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浴室。这家旅馆在当地还算有名,浴室里的设施虽不算奢华,却也一应俱全。莱耶斯看到浴缸的时候松了口气,他把莫里森放进浴缸里,一边打开花洒,一边帮莫里森脱下血污的衣裤。
水渐渐满溢上来,莱耶斯不放心地查看了一下莫里森的身体,并没有找到什么伤口。
他猜那些血液应该是莫里森扛着他找地方掩埋的时候沾上去的。他全身的血都基本上流空了,可是他的身体里现在却又有什么在缓慢地流淌着。他摇摇头,努力消除这种异样的感觉,找了块毛巾,开始帮莫里森擦拭身体。
莫里森靠在浴缸里,像是已经睡着了。真是像条流浪的大狗,找到主人就放心大胆地又吃又睡,完全把警惕扔在了一边。莱耶斯的眼眶微微发热,他的手抚摸着莫里森身上的新伤,有些是弹片,有些是灼烧,还有整个肢体断掉重新愈合的痕迹。他不知道这都是谁做的,但他真想把那些人找出来,用地狱火散弹枪给他们每人头上来一梭子弹。
“杰克。”他低低地念着莫里森的名字,“这不该是属于你的生活。”
他拿过花洒,试了试水温,轻轻地对准莫里森的头发。热水渐渐让那支楞的短发变得柔顺,也冲刷掉了莫里森脸上泪水混着血液的痕迹。他尽量小心,不让水流到莫里森耳朵里,然后替他揉搓着泛红的皮肤。
莫里森砸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忆刚刚吃过的东西的味道。莱耶斯笑了。他好久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变得僵硬。他慢慢地清洗莫里森的身体,视线也逐渐向下移动,下意识地落在了那隐私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