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一噎,看眼近在咫尺的成果果实,面色一叹:“敬大哥,我……我就是想看看大哥,替人擦擦汗。虽然弟弟心底是不太认同大哥,可他到底是我哥。而且就他这性子,若是醒来后,知晓自己面色枯黄,也会不开心。”自杀也有病气?
“那这样就更不能靠近了。”贾敬眼眸一迷,扫了贾政,眉头微微一簇,总觉得贾政眸子闪着抹诡异的亮光。这种诡谲的亢奋,非常有执念入魔的征兆,不正常。
贾敬开口,带着对贾赦的嘲讽,道:“让人知晓自己丑,清醒清醒脑子,也是好事。我等还是出去说话,让赦儿好好消息吧,这御医说了现如今刚扎完针,需要静养。”
“那就我一个人在这陪大哥说会话吧。”贾政迫不及待道,同时又朝床榻迈进了一步。一步,只要再一步!他从内袋里掏出手绢,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借着手绢遮挡,一针完成命令!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哪怕他可以和颜悦色,可似乎像贾政这种打定了主意的,也定会赖皮留下来。
毕竟血缘呐!
与其浪费唇舌,还不如干干脆脆!
贾敬继续一挥拂尘,把贾政拦住,开口直言无忌:“几位施主若无事,便请回吧。贫道不太习惯道观有这么多人在,接受贾赦已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不顾,至于你们探病也探过了,再久留下去,这样会打扰贫道飞升成仙的。”
史家祖孙三人:“…………”
贾政:”…………”
他们知晓贾敬是个奇葩,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青春正好,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丢族长丢爵位丢官,挥一挥衣袖入道。
不少心思沉沉的人还觉得贾敬这是在避祸端呢。毕竟贾敬这般文武双全,是四王八公勋贵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个,没准努力一把,能够跟他叔贾代善一般,执牛耳成为领头羊。可若是这样贾家两代人成为魁首,就会太惹眼了,遭帝王猜忌。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故而,贾敬这是假意退一退,蛰伏。
尤其是当泰兴帝之前废太子后,这股猜测就愈发有了铁证。东宫一派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像贾敬这种身为伴读,从理论上来说最为亲密的太子一派,居然啥事都没有。
可是如今,听听贾敬这叫什么话?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当然也有可能贾敬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事情,所以需要赶他们离开。
史老太君想到这个可能,觉得自己不能因贾敬的冷脸而退缩,再怎么样,她的辈分还在这里呢。
贾敬真能对她用强,直接赶她们出府不成?
“敬哥儿,老身托身大,也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就算是爱道,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贾敬冷冷打断史老太君的话语,带着抹无情的目光定定的看了眼人,开口:“我跟太子不熟,哪怕他复立,与我无关,与贾家无关!”
“皇上,西平王如何,与我贾家无关!”
“史家,与我无关,就算要交流,”贾敬面色沉沉:“史老太君,你不够资格,贫道出家前,是宁府家主,贾氏族长。”
“这么说,还有可是吗?”
别说史老太君闻言如何生气,两眼一番,就差气昏过去,便是史家两兄弟和贾政齐齐的看着贾敬,僵了僵。贾敬此刻脸上的表情淡淡,就像道观里那神像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带着怜悯众人的意味,却又冰冷至极,看不到一丝的人气,只有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那股让人难以寓言的意味。
“贾敬,你莫要以为方外之人就可以自保了!”史鼐饶是心中带着丝惶恐,但到底贾敬辱他祖母,是在欺辱史家,若不开口讨回公道,那他就妄为史家子弟,故而静默一瞬,便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咆哮道。
一听自家三弟开口,史鼎似乎也找到了一丝主心骨,忙不迭开口:“你不要太过份了,我们好心好意前来,祖母也是如此好心好意劝说与你,你竟这般不识相!”
贾政一见两个表哥都说话了,眼角余光瞥了瞥床榻上的贾赦,开口:“既然道长是方外之人,那我哥留在这里也有不便,我便带他回家!”
相比宁府,他还是偏向史家。
“史家人走,你也走。”贾敬扫过众人似各有心思的面孔,忽然觉得尘世愈发的肮脏,而他也是尘世一员。
真是让人自我的厌恶,自我的恶心。
人生不过百,还是抓住眼前,别再恶心到了自己。
“贫道忽然想到,为何要纠结这尘世名声,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活得开心。”
说完这话,敬大道长忽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了,贫道放下对着俗世的最后一份拘束了。”世人造世俗礼法,不是为约束自己的,而是为了愚民,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利益。
那传说的暴君帝辛是因为败了,才会成为《封神榜》里的残暴之君。现如今的皇家又如何?六十几年前,跟他祖父还是一样的土、匪呢。
狗屁的脸面!
世人流言蜚语又如何?
这世间的公道掌控在有钱有势的人手里。
“来人,请他们出去!”贾敬直接扬声对外道了一句。在贾家这片地盘,他就是掌控权势的人。
不提史家三人面色如何,便是贾政面色涨成了猪肝色,被如此暴力请走之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忿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贾敬,恍若人是他杀父仇敌,恨不得扒皮抽筋,除之后快。
诚然,贾敬也看到了贾政这般不带掩饰的憎恨目光,眸光带着一抹深思,回眸扫了床上的贾赦。
荣府的交贾赦自己先行处理。
不过有些事情到底要说明。
于是,贾敬直接掐人中,把贾赦掐醒过来。
贾赦暴怒:“你再当我是面团,我掐你孙子去了。”
“说得你没掐过一样。”贾敬言简意赅复述一行人探病,重点强调了一下贾政的神色,“总觉得不妥。”
这边贾赦闻言,一脸惊呆:“哥,难怪我当初直接撕王子腾呢,啥都不管不顾,是从你这里学来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在他眼里,这敬哥对外永远是文质彬彬,一出道更是仙气飘飘了,可以当国师,接受凡人顶礼膜拜的那种。
无视贾赦对自己形象问题的定位,贾敬继续冷着脸,难得交代些他认为会影响局势的小秘密:“美人窟是我出资,但皇上也知道。”
“你是我亲哥不?这么宰我?”贾赦闻言,当即暴跳如雷。他之所以会穷,罪魁祸首就是那八万两!
“美人窟利润全归皇上。”而司徒焯不过主事罢了。
嗯。
贾敬一见贾赦咬牙切齿模样,感觉自己也没说错什么。毕竟好处真皇帝占着。
贾赦:“啥?那……那什么,听崔宇说,不是有阿、芙蓉吗?这玩意他……皇上老人家不会自毁城墙,自己卖吧?”
说完,贾赦小心翼翼的看向贾敬,期待从人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为了掉背后大鱼。”贾敬回了一句:“太子中此毒良久。且本朝开放海运,走、私泛滥,屡禁不止,可拿此钓鱼。”
“就是说皇帝叔叔要统一黑、白两道?”贾赦怔了怔,道。
“…………少看话本。”
“哦。”
“还有贾蔷……”贾敬说起来,倒是难得有些支吾,“你先把嘴巴牢牢闭上。”
“嗯。”贾赦郑重点点头,双手捂住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贾敬,催促人继续往下说小秘密。
他现在不担心了。
敬哥背后大佬跟他同一个呀。
确定贾赦很乖巧,应该不会失神大叫,暴露消息,贾敬沉声道:“虽然知晓的人越少越安全,但终究这是个会危及两府的隐患,可是我当时……”
“别婆婆妈妈。”贾赦愈发好奇了,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听到的八卦,侄孙媳妇来历不凡。
捏了捏拂尘,贾敬咬牙,眼一闭直说:“贾蔷是太子之子。”
“什么?他不是你私生子吗?”贾赦飙高了音调,不可置信。上辈子他虽然好奇,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宁府正派玄孙来。毕竟,贾敬上头是有个兄长不假,可这兄长早夭了呀,连他都没见过传闻中的敷大哥哥。
所以说,可以确定,就算是冲喜,敷大哥也不可能十来岁就能上床,弄出个遗腹子来的。而遗腹子来重复他爹的命运,早亡只留下个遗腹子。
故而,他是真觉得这娃是他敬哥私生子的。只不过是男孩,怕贾珍不满,就差了一辈分,否则像惜春,他敬哥可没遮遮掩掩,直接正大光明抱回家了,说是继室嫡女。
那惜春年纪都比蓉儿小上十来岁呢。
“贾珍跟你说了他猜想?”贾敬感觉自己有些扎心,为啥一个个会觉得他那么行为不端呢?
他若是看中了,直接娶或者纳进家门,有谁敢拦着?
“额……”贾赦支吾了一声,后怕的拍拍胸口,好险,得回去跟他大侄子对对词,否则他就露馅了。
这事按说他现在不知道。
对了,贾蔷这么早就在宁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