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从地接受了,不卑不亢。
吴哲冷冷看了袁朗一眼,迈步走开。他当然知道成才回来,吴哲还是从他手上拿到的名单。他对成才也很感兴趣,否则根本不会这样故意找茬。吴哲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成才总格外苛刻,最后只能归结于这人脑子有病。
吴少校为这次选训提供了一个很棒的创意,他建议让成型中的蓝军旅和选训新兵来一次反特种作战的演习。蓝军旅为守,特选新兵为攻,以是否消灭蓝军指挥部为胜利标准。
按照安排,新成立的蓝军旅即将在5个月后迎接第一次公开演习。五大军区轮番进攻,直到攻占蓝军指挥部。此时,基础设施都在稳步建设中,新的演习系统也已经到货,铁路正想找个机会练一练兵,看到吴哲的计划书,十分高兴,立刻批复,着令蓝军旅全力配合。
二十多个小组——每组两个老A两个南瓜——就这么被丢在了方圆超过一千平方公里的荒漠上,四下茫茫,难辩方向。
袁朗,吴哲,27号,41号。不知道是不是齐桓故意的,成才这一次还是41号。而27号,很巧,也是空军。
秋末草黄,月朗星疏。淡淡的清香里,微风轻曼,云柔地软。四人背着全副武装,拿着地图和指北针,悄然向目标进发。
吴哲压着声音问27号:“你认识拓永刚吗?”
“哎,你也认识他?”27号很惊喜,“千岁军的那个神枪嘛,我还参加过他的枪械培训呢。不过我觉得41号也不比他差了。”
吴哲满怀欣喜:“对对对,我们是朋友,一直想去看他,但没捞到放假的机会。”三多之前家里出了点事,队里大半的单身汉都把自己的年假借给了他。
“他现在不在老部队,听说被雷神挖走了。也是因为他,我们当年参加过培训的都想去特种部队,这不正好有机会,就来老A看看。”
雷神突击队,空军唯一的特种部队。
27号对特种兵的生活充满向往,慷慨激昂:“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是身为军人的不幸!”
袁朗淡淡地说:“没有发生真正的战争,是天下百姓的幸运!”
整个演习场处处都有岗哨,有明,有暗。他们要负重走差不多100多公里的路,路线选择很重要。最终还是袁朗凭经验分析,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
“走!”袁朗一挥手,众人开始急行军。
他跑得很快,不是单纯的快,是一种灵敏的快,充满预警的快。他一边跑一边随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遇到每一个凹坑都能毫不减速地跃过,每一块可疑的动静都能让他在察觉的瞬间举起枪。
精确得像超级玛丽世界通关记录保持者手柄操控下的马里奥。
27只是单纯地跟着跑都很吃力。老A的这段历练令他的自信遭受了重大的挫折。拼命了这么久才总算没有掉队,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很大进步,结果今天一朝打回解放前。如果说袁朗和吴哲两位正牌老A的高度他早有心理准备,那么成才的游刃有余才真正令他挫败感大增。
外围的岗哨设置不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尽量绕开,多费了不少功夫。
“这是划算的,”袁朗解释,“他们有车有飞机,机动速度比我们快。一旦摸到我们的踪迹,后面会很难走。”
正在此时,一列飞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四人赶紧把背包丢进灌木里,寻找掩体集体伏倒。飞机在他们上空附近徘徊了很久,然后慢慢飞走。他们的耳机里传来一声通知:
“坐标XX至XX范围内的人,已被飞机轰炸死亡,请立即退出演习。”
靠!
27僵着脸:“老A的演习真是够全面啊,居然连空中布防都这么严密。”
吴哲也没想到蓝军旅会无耻到这个程度,几架飞机开个地图炮,就敢夸口让范围内全阵亡?这是赤/裸裸的作弊啊!
“我们现在坐标多少?”也就袁朗这时候还能镇静自若地问出这个问题,至少看上去是镇定的。
另外三人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持GPS定位仪。看到显示数据,吴哲拍着胸口:“还好还好,差一位数,没打到。”
袁朗点点头,蓦地察觉不对,一声令下:“跑!”那声音嘶哑中带着尖锐,像一只发现危险的紧张野豹。
坐标的边界给得如此精确,说明对方很清楚这里的地形足够藏匿。既然如此,又怎可能不派人侦察预防?
四个人如遇到天敌的野兔般飞速消失了。不远处的草丛里冒出一个伪装完美的士兵脑袋,他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对着通讯机:“不必过来了,4人已向西南方向逃离。”
整个演习场建设了近一年,涵盖各种地理风貌,有树林峡谷坡地,有湖洼荒漠草原,甚至还有一小截戈壁滩。有些是刻意挑选出的天然地貌,有些则是基建狂魔后天妙手所造。此时都因地制宜建了数个战略防御点。
为了更接近假想敌应有的打法风格,蓝军旅的建制也在努力向西方靠拢。总计十个营,包括侦察营,炮兵营,防空营,电子通信营,工兵防化营,后勤保障营,以及四个合成营。
但其实到现在大半都没满编,防空营的军备还在路上,电子通信营的人员也多在参加新设备的培训,坦克兵炮兵装甲步兵都是直接从被解散的老字号部队并过来,还不太适应。除掉后勤保障,只有侦察营因为有老A的底子,人员最齐,实力最强。
也因此,侦察连守护着整个演习场最重要的地方,A城。
“这里就是A城,”袁朗指着一张多处错误的地图,那上面标注了蓝军旅所有战略防御点的位置,供他们完成除了摧毁A城指挥所以外的多达27项侦察任务。其中的一项任务就是在演习结束后提交一份正确的地图。
“城里有医院,学校,政府,加油站等多所建筑,我们现在不知道指挥部在哪个建筑物里。”
“那我们要先做完侦察任务,还是先去A城?”吴哲问。他们已经行军一夜,只完成了其中的6项。
“好问题。”袁朗看向另外两个新人,“你们觉得呢?”
27号主动回答:“我觉得应该先去A城。因为大部分人都习惯于先易后难。A城的守军肯定也这么想,我们提前到达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袁朗一挑眉:“请问4个人如何打对方一个营措手不及?”
“这得去看了才能知道。”27号很有信心:“4个人本来就不可能灭掉一个营,但既然设定了任务,就必然是可以实现的。”
另外三个人沉默了,尤其是吴哲。面对这样的信任,他心情复杂极了。因为他最清楚,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成才却忽然开口了:“4个人虽不可能,但我们并不只有4个人,我们还有84个战友。只要不放弃,总有办法的。”
这个回答为他赢得了袁朗的一次正视。
自这次归来,袁朗就没正经看过他一眼,无视,全然的无视。一年前,他在这人面前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噩梦,他被剥掉所有的尊严和自信,感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愤怒。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草原五班找回了自己的平静,攒够了重新回来的勇气。他自认为现在的他已不再像以往那样渴求别人的关注,直到被袁朗再一次正视。
成才自嘲一笑,即使那人眼底深处的质疑毫无掩饰地在说“故意说给我听的吧。”自己内心的悸动还是如涨潮一般汹涌而来。
“没错!”27号一拍大腿,“现在去各防御点一定能碰到其他人,我们可以约好在A城汇合的日期。”
袁朗不置可否地“晤”了一声:“走吧。”
☆、疯狂计划
在一个挨近湖泊的林坡上驻扎着一支中型步兵合成营,由一个坦克连,三个装甲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组成,把营地守得密不透风,苍蝇都钻不进去。
袁朗负责警戒,吴哲在旁边帮忙检测风向风速。成才则用望远镜观察营内布置,一一告诉27,由他记在本子上。又一项任务完成。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说不累是假的。吴哲对着远处的几辆坦克流口水:“如果能弄辆坦克坐坐就好了。”
27赞叹不已:“你可真敢想。”
“这还真有先例,”成才想起一个故事:“有一年对抗演习,钢七连的一个班长带着两个兵趁夜摸了对方的一辆坦克,后来他们连长想为此给他评个三等功,被团长骂了一顿。”
袁朗摇头:“以前那种演习,都是花架子演给上面看的,安防不严很正常。你以为他们也这样松懈?”
吴哲眼馋地用望远镜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认袁朗是对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安防,就算避过了,坦克按照通常的安防要求也是要上锁的。
他们在这个营地附近摸了一圈,果然碰到了另外一支小队,大家兴高采烈地约好明日下午4点整在A城碰头,便各分西东了。
月亮再次升起,悬于穹顶之间,公平地照耀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演习场偏边缘的营地,一览无余的荒漠,连草都没几根的地方,几乎找不到隐蔽点,要想近些观察,只能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