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氏,的确是很了不起。”柏倾冉笑了,按下她准备拿起的延史。“你是打算今晚在书房看一夜吗?现已不早,还是回去歇息吧。”
“嗯…”连聿仅是轻点了点头。
二人将书放好,熄了书房的灯,便并排着回房去。
也不知为何,一进这房间便有那大婚之夜的紧张。
连聿一路上都是神色不定,手心冒汗。跟随着柏倾冉的脚步进了房,也只是简单梳洗之后便脱了鞋袜和外衣,待柏倾冉睡下,才吹灭了蜡烛,仍旧和着中衣睡进了被窝里。
公主身上有木樨香气呢。
连聿在黑暗之中悄悄地打量身旁的人,虽然看不清平日里那细腻的眉目,却在无形之中也在想象着她熟睡的样子、应该很安静吧。
连聿便这样看了许久,在黑暗之中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睡不着吗?”
本以为眼前已经熟睡的人突然发出的一句轻问,吓得连聿愣了一下。
“不是…”连聿突然有点心虚、听闻柏倾冉也是会武功的人,难道说自己一直盯着她的事情被知道了?这可不好啊…“公主…冉儿还不睡?”
柏倾冉轻轻地笑了。
连聿正是尴尬,腰间却是在此时履上了一双温暖的手来。
“本来是准备睡着了,只不过…”柏倾冉的双手跟着箍紧了一些,已是很近地靠在了连聿的身前。“被人一直看着,感觉冷冷的,就睡不了了。”
连聿脸上一红。
一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被发现了、二是因为柏倾冉拥着自己的行为。
虽然说昨天晚上大婚之夜,她也这般拥着自己。可是昨晚毕竟是自己假装喝醉的情况啊,现在自己还是那么清醒的状态,她也一样这般对自己…
是不是成了亲,她便认定了我是她一生的依靠了呢?
连聿心中蓦地苦涩了起来,似乎眼前这个人的温柔即将离去、而自己铁定是非常地肝肠寸断。如果你早早就知道,并且不介意,那该多好…
“若是冷,我便抱紧你吧…”连聿也同样伸过手去穿过她的腰间,用力一勾便将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柏倾冉抬眼看了看黑暗中的那双眸子,心中一暖。
如果就要道别,希望道别之前的我于你是温暖的。
如果可以,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后来的几日,这夫妻二人也并无太多的事。白天仍旧是在公主府里呆着,柏倾冉在后院练剑,连聿在一旁看;到了晚上,连聿依然沉溺在书房里,柏倾冉先头也只是去看一下,后来却变成了一同
蓝儿也是连连感叹:公主和驸马真真是形影不离了。
只不过还有依旧同样的一点,便是每晚入眠之时,仍旧只是连聿紧紧拥着柏倾冉,直到次日天亮。柏倾冉有过疑惑,但没有再想。毕竟这些事,还早吧。
已是当了驸马半月有余。这日柏倾冉进宫去,连聿便和连信一同回家看爹娘。
迈入那气势不凡的宅子,厅内正和连二喝茶的连复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你这小兔崽子可总算是回来了!”
嘴里虽然是骂着,但连复心里还是高兴着的。
扯过这孩子上下左右地看了很久很久,连复一直不断地追问:“这都半个多月了,你的身份可没有败露吧?那公主对你如何?可有对你不好?”
“哎呀。”连聿拉过父亲的手,笑了:“爹,我没事。”
连复这才看回她的面容。
总感觉这半个月,这个孩子好像已经成长了很多一般。穿着之上,这样代表着皇家中人的贵气打扮,跟那熟悉得很的五官,是那样地自然。
“如果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啊,爹这半个月以来,心一直都吊在嗓子口,从来都没有下来过。每天都愁着你的事情,白头发都多了出来…”连复抱怨地念叨着,看到后头围观的儿子,也叫他坐下。
连信也是理解。
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十几年呆在身边的妹妹,也是感慨。这个妹妹似乎从一生下来便表现着与他人不同的天赋与气质,文学绝对不落,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特别是她那一箭封喉的箭射之术。
曾几何时,想象着若然有一天妹妹褪回红妆却嫁不得好儿郎,便哥哥来守护吧。
只是不知道,她未得还正身便需要一世隐瞒身份。
“这半个月以来,我跟冉儿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态度,并无过多的亲密接触。平时也只是在府里看看花草练练武术,晚上则是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连聿毫不在意地说着,却未留意自己那一声叫习惯了的‘冉儿’。
连复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阿爹,怎么了?”
“聿儿,阿爹觉得你这般和公主假凰虚凤下去也不是办法。听闻这长公主是个性子极好的人物,阿爹心里有个打算,不知道你是怎么想。”
“阿爹你说吧。”
“找个机会,跟长公主说清楚你是女子的身份吧。”
☆、第8章 隔阂起
转眼之间,距离长公主大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光景。
这天夜里,连聿出奇地没有在书房里面呆到三更半夜,而是吃过晚膳之后便回了房间洗漱并且早早上床歇息了。柏倾冉有些讶然,却也没有当着他人面前问起。
作为长公主,本是没有职务的;只不过那个作为储君的兄长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有能耐,故而在很多时候,柏倾冉都需要去帮上他一把——毕竟皇帝最欣赏的,是他唯一那个聪明女儿想出来的政治策谋。
等柏倾冉回到府中时,发现房里已经熄了灯。
“蓝儿。”
“公主?”
“驸马今天晚上都一直在房里歇息吗?”柏倾冉脱下外袍,递给她。倒是有些奇怪呢,莫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蓝儿收拾着手里的衣物,放在一旁待洗的衣服盆子里。“是呢,驸马爷今晚说是觉得身体乏了,也没有到书房去。倒是,公主出门之后就熄灯歇下了。”
“哦…”柏倾冉点点头,“那你也早些歇着吧。”
“是,公主。”
待旁人都已经退下,柏倾冉方进了房里。看了看这一片漆黑的房间,便点着了烛台。
一时间,房里便有了一些光亮。
柏倾冉走近床榻边上,看了看蜷缩在被褥里面的人。“聿……?”
被褥里的人有了一些动静,轻微地动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柏倾冉见他这般,心中更是觉得奇怪了起来。“聿,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连聿紧紧地缩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爹,可是如果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万一长公主她……万一、万一她发起怒来,把孩儿的事情告诉皇上,那可就连累了连家……
-聿儿,你这般相瞒也瞒不下去的。即使长公主不用为皇家继承子嗣,但是你和她这般相敬如宾又能维持一辈子吗?
-阿爹……我……
-阿爹也并不是不怕死。只是有些事情,早说为好啊。
-孩儿懂了…
“聿?”
连聿深呼吸一口气,方从被褥里探出来一颗脑袋,看向那人。
仍旧是往日的那般温柔、只不过,当这一切事情向你坦明之后,我就会失去这样一份温柔了吧。对于这一点,心里可是很不舍得呢…
“你回来了…”连聿牵强地笑着,慢慢地坐起身来。
柏倾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听蓝儿说,你今晚自从我出门之后便一直在床上歇着了。”
连聿点点头,又不作言语。
“聿……”
“公主。”连聿下定了决心开口。
“这是怎么了呢。”柏倾冉心里有些不安的预感。不是说好了,不要再以公主驸马的名头称呼对方吗。何以,此时此刻变得如此生疏起来。
“如果,如果连聿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欺骗着公主、欺骗着皇上、欺骗着所有人的错事,公主还会原谅连聿吗?”连聿轻抬起头来,紧紧看着她。
柏倾冉听了,微启嘴唇,想说些什么。
连聿见她不作答,轻垂了眼帘:“连聿,事实上并不应该成为公主的驸马。连聿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选了自己,连聿最初也并不希望成为公主的丈夫。”
“聿……”柏倾冉见她这个模样,心中如同揪着一般。
“对不起,公主。连聿,……连聿乃女子之身。”
-既然是父皇一心招为驸马的人选,想必也不是什么劣人。
-今儿个我见着皇姐夫了!那模样,倒是和皇姐很般配呢。
-公主,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啊,咱们又没有见过‘连聿’长什么样子,万一是一个又老又驼背的糟老头呢?
柏倾冉凝固在了原地。
-此生,我便仅属你一人。你,不可负我。
-若是冷了,我便抱紧你吧。
从一开始和眼前这人的相遇,直到大婚之后的今天,中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记得清楚。柏倾冉回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她的回避,以及大婚当夜的端倪;再结合起如今她说的这一句女子之身…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柏倾冉的思绪有些乱,不知道该往哪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