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想:刚刚不是还说一起看星星吗?
“花满楼!”方侵竹喊了声,才让花满楼回过神来。
“我们去高的地方看吧!”小方指着船顶。
他想起花满楼看不见,便虚搭着花满楼的手,笑着问:“花公子,敢不敢跟我走?”
花满楼嘴角一扬,他的眼睛黑如棋子,但却在星光、水光的掩映下,荡漾着一丝光芒:“有何不敢?”
小方搭着花满楼的手,凌空飞起。花满楼跟着他,两人脚踏虚空,来到船顶。
船顶是一个很平缓的弧形。两人落脚,站得极稳,方侵竹却趁势从背后搂住花满楼的腰。他一面唾弃自己不能正经三分钟,一面又舍不得松开手。
此时是夜晚,船早已停泊在岸。脚下的船微微晃着,满天的星星就在头顶。被他抱着的人明显有一副好身材,让方侵竹顿时生出“天下我有”的感觉。抱着这腰身的感觉实在太好,让他舍不得撒手。
花满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因小方久不说话,花满楼生怕这人又在背后默默睡着。
“小方?”
小方嗯了一声,却还是不想动。
“你不是要看星星么?”花满楼问。
“星星哪有你好看。”
花满楼轻笑了下,有些无奈:“我现在很相信,你上次说的,除了‘喜欢’,还有很多其他的。”
“那是当然,我又没有骗你。”
站得高,风自然大。花满楼握住方侵竹的手臂,不知怎地,方侵竹便一个转身,反倒扑在了花满楼的怀里。
不过小方对这个姿势也很满意。
“你和我说说,都是怎么学会的?”花满楼问。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小方抱着花满楼,在他怀里蹭了蹭:“你要是想听,我还会说很多。”
“有没有其他人听过?”
小方惊奇起来,立刻从怀里抬头看花满楼。花满楼微微笑着,并不见别的表情。
“当然没有!”小方恨不得指天发誓:“我就是看得比较多!”
花满楼不解,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小方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就像小方的血液,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让人明白的一天。
“好吃么?”他问。
“什么?”正在小方迷怔的时候,花满楼微微侧头,吻上他的唇。
情人太像一个孩子,有时候会让你无可奈何。因为他的一些无心之言,实在太有杀伤力,可是说的人,却当玩笑话一般。
对小方的情话,花满楼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怕自己陷得太深,控制不住如猛兽般的情感,会让小方害怕、受伤。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需要压抑情绪的感觉了。
小方对花满楼的纠结毫不自知,他总觉得花满楼与他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这点距离吧,就让他心痒得更厉害,想抓住却又抓不住的感觉。
他只能用力地回吻,想要让花满楼感受到他如火的热情及不满。
不过没一会他就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已经被KO,滴血不剩。
许久,小方才趴在花满楼的肩头,整个人虚弱地挂在花满楼身上,要不是腰被花满楼提着,他估计站都站不稳。
理论和实践差距如此巨大,让小方十分泄气。他以为自己从现代而来,还在系统空间修炼过,怎么也得比谨守礼仪的花公子强。事实证明,瞧不起古人是不对的!是要吃大亏的!
可是现在的小方,连嗷呜的力气都没有。花满楼就让他这样趴在自己身上,抱着他从屋顶跳了下去。
他轻轻落在地上,才扶着小方,让他站好。
然后牵着小方的手,走回了房间。
第44章 小楼春雨(七)
夜深了。
小方被花满楼拉进了房间, 心里顿时有一万种想法。但是最后他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花满楼坐在床头,手指按在小方左手脉门上,诊了会脉,方才松开。他把小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来到桌边,拿出一张纸写了起来。
那纸已经积累了好几张,小方并没有注意到, 其实是花满楼每次替小方诊脉之后留下的记录。小方自从眼睛好了之后总是容易犯困,一睡过去便如昏迷一般。花满楼和谷神医讨论过好几次,可是都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河水轻轻拍着船舷。花满楼忽然停住笔, 他听到一只水鸟从船弦上振翅飞起,不知所终。
另一只小船泊在河中心。
船是江南常见的乌篷船,艄公却是个黄衣少女,正蹲在船头, 用扇子扇着火,煮着茶。她抬头, 见一只鸟从夜色中飞来,落在乌篷船的船顶。一只素白的手挑开船帘,那只鸟便飞了进去。
乌篷船内,或站或坐, 一共有四个人。
那只水鸟飞进去之后,落在一只雪白的手腕上。手腕的主人丝毫不介意它乌黑锐利的爪子,举到眼前。水鸟咕咕叫起来。
手腕的主人竟似能听懂,直到水鸟停下来, 不再出声,她才一震手腕,那水鸟便又飞出了船舱。
“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一个声音柔媚的男子问。
船舱里摆着一副棋盘。“大小姐”并没有回答,而是落下手中的棋子。棋盘的对面坐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面容冷峻如霜,背着一把古琴。他夹着一枚黑子,随即落下。问话的人正坐在这人左手边,一件绣着繁花的衣服随意地披在他身上,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没什么。”大小姐答:“左右不过是些你们都知道的事。”
身着繁花的男子哼笑一声:“谁知道你的那些鸟儿和你说了什么?”
“说想要结盟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吧,花花儿?”大小姐不冷不淡地说道。
叫花花儿的男子似乎对大小姐有些畏惧,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不过他马上看向背琴的青年。
那青年和他甚有默契,放下棋子道:“其实我也不赞成结盟。到最后总归咱们还是要打起来。”
大小姐笑道:“还是霄河说的对。花花儿,你何不听你家那位的主意,偏偏想着什么结盟。”
花花儿顿时涨红了脸,急道:“什么叫我家那位!他……他……”
大小姐和背琴青年似乎早料到这反应,并未理睬,大小姐继续道:“老楼主有令,谁抢到天生令,谁就是下一任楼主。反正这位置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花花儿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一定能抢得到?”
大小姐道:“我很好奇,你和月霄河抢到了,到底谁做楼主,你做,还是他做?”
“哦我知道了,”并不等花花儿回答,大小姐说道:“自然是他做,你嘛,是要做楼主夫人的。”
“贺羽织!”花花儿单腿跪地,手已按在腰间的一把短刀上:“不要逼我动手!”
贺羽织看着他露出的雪白大/腿,微微一笑。
花花儿却脸颊通红,但船舱狭小,而且这船本来就是贺羽织的地盘,根本不好动手。眼下谁也不理睬他,他竟没有台阶可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青年道:“楼主之位你们抢就是了,不要算上我。”
贺羽织正容道:“小孟,你真得不参加?你不是一直想脱离天生楼么?”
那抱臂坐在角落的青年正是小孟。他道:“如果我想要,早在杀了李解鞍的时候,那块令牌就是我的了。”
贺羽织掩袖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杀了李解鞍,老楼主也不会放过你。难怪你投靠了方侵竹,你和他一样,都是杀了老楼主的宝贝徒弟的凶手。”
小方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的神情,但是他并没有再说下去。
“风未眠一去未回,是不是已经失手了?”月霄河问。
贺羽织道:“不用担心,他和小孟一样,已经被方侵竹收服了。”
“哦?”月霄河也有些好奇起来:“我们的这位方楼主到底有什么魔力,连那个无情无感的风未眠也能打动?”
“明天去会会他,不就知道了?”
“明天?”
“他们明天中午会在陵川靠岸。”
“又是那些鸟告诉你的吧?”花花儿道。
贺羽织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月霄河站了起来:“既然结盟不成,明天中午,就各看各的本事了。”花花儿也跟着起身,走出船舱之前,还不忘对贺羽织做了个鬼脸。
月霄河身形一动,踏波而去,那花花儿紧紧跟在他身后,竟是半步不落。
“小孟,你不走么?”贺羽织问。
这时黄衣少女正好端茶进来。小孟仍然靠在船舱的角落里,并不说话。
贺羽织接过茶,只能当他不存在了。
第二天中午,花家的大船果然在陵川靠岸。
陵川是个很大的港口,往来很多客商,繁华异常。
江面上不光停泊着很多客船、货船,还有画舫。衣着艳/丽的女子从画舫的窗子里探出头来,朝外面客商招着手。
花满楼和方侵竹刚刚踏上船头,便听见一阵莺声燕语。那些女子言行大胆,却也有天真烂漫的一面,她们朝船上扔着手帕,不一会,船头就变得五颜六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