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发现曲
就如世间河流终将流入大海那般
————————————————————————————————————————
阿葵尔斯的童年充斥着太多负面的东西，他能够听到的东西太多，能够感受到的东西太多，天生见闻色带给他的并非是自信和感知，而是对世界的质疑和恐惧。那么多的负面之中，唐吉坷德家是极为难得的正面因素。
而其中比起满身暴怒的多弗朗明哥，罗西南迪才是那个能够让他感受到世界平静和被爱着的那个。可即便是这样，阿葵尔斯也依旧爱着多弗，爱着这个总喜欢和他过不去，总是与他抢罗西的朋友。
拥有的太少，所以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尤其是当他离去，那些记忆就更加的宝贵。
有时候阿葵尔斯会想，多弗和罗西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像王子一样生活着？有他们父亲所描绘的集市，有书上的黄巾沙滩，有很多玛丽乔亚没有的东西。他们有很多的玩伴，也认识了更多的人。
又或者是因为多弗的暴脾气，他会被那些玩伴一顿暴揍。多弗会很生气，但是不会和他的父亲说，更不会对着罗西说他疼。他只会默默的练习，然后在下一次百倍千倍的施加回来，最后打遍无敌手。
偶尔他们也会想起自己，就像是自己偶尔也会想起他们。然后等他们都长大了，会在某一个地方很巧的遇到，会像是以前一样拥抱彼此，然后多弗会开启他的嘲讽，自己会很生气，然后罗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们会坐在酒吧里，喝着朗姆酒，讲一讲这些年的经历。
他做了那么多的假想，却从未想过，他们已经离去。
“明明生来就是天龙人，”阿葵尔斯捂着脸低喃到，“明明，是天龙人不是么？”有钱、有权、有势，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呢？即便是自己放弃了，为什么要把罗西和多弗牵扯进去呢？
大人总是这样，自己有着成熟的世界观，自己有着成熟的理念，却要将自己的东西施加在孩子身上。多弗与他和罗西从来都是不同的，罗西天生就是一副软心肠，又被霍名古保护的太好，离开玛丽乔亚时，他才四岁。
四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可多弗不一样啊，多弗从小就有主见，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却总能想出很多残忍的玩法。他有很多奴隶寄存在自己这里，甚至他自己还会偷偷跑到香波地去抓捕奴隶，这样的多弗，这样的多弗……
眼前恍惚又是玛丽乔亚的晴空，多弗扯高气扬的站在半巨人的脑袋上，对着他（阿尔）宣誓等他（多弗）长大了，就要成为世界的王。到了那个时候，他和罗西就是王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尊贵的人。
阿葵尔斯捂着脸，在手掌中宣泄了自己所有的怨恨。明明他们只是孩子，这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都强加给他们呢？
“可别告诉我你在哭。”一只大手罩在了阿葵尔斯的头顶，“拜托，一个人晚上在船尾哭泣？你还嫌杰克逊搞出的恶作剧不多么？在这么下去，咱们的船就要成为大名鼎鼎的鬼船了，到处都有鬼故事的那种！”
罗杰的声音很有辨识性，张狂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鲁：“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乐呵一下？”阿葵尔斯感觉到身侧做了个人，那人坐在自己身旁，抬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然后将他带入了一个满是酒香的温暖怀抱中。
“雷利先生……”阿葵尔斯小声的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对不起……”
“道什么歉，因为我和罗杰今晚值班，发现了一只哭泣的小猫？”雷利的声音里带着笑，“阿尔，你要知道，我们把你从安全岛带走，就有义务让你健康长大。就像是你……唔，应该是让你比应有的模样，变得更好。”
阿葵尔斯当然知道副船长在安慰自己，实际上这艘船上船长和副船长是永远不会一起值班的。毕竟是船上战力最高的两个人，基本上他们只会在大战过后值班，更不要说一起在这个平静的夜里值班了。
再多说的话，就显得很矫情了：“我只是有些想不开，”阿葵尔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疑问讲了出来，“为什么大人的错误，要让孩子承担？”
“因为世人目光短浅，”雷利搂着阿葵尔斯，“你觉得你的头顶有什么？”他反问道，“夜空？星星？月亮？”一连给了三个选项，“阿尔，在你遇见罗杰之前，不也觉得世界只有玛丽乔亚那么大么。”
“阿尔还知道香波地好么！”罗杰在一旁补充道，只是他的补充被两个人无视了。
“在没能见到黄金乡时，所有人都以为诺兰度是个骗子。就好像世人只知他黄金乡这个骗局，却不知他还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雷利捂着阿葵尔斯的右耳，虽然知道他的见闻色比自己还要出色，可是想要把他和罗杰隔绝的心可不是作伪的。
因为有时候，罗杰真的很碍事：“对对对，还有小人族的传说！”
“所以，无知的人只会迁怒，阿尔。”狠狠地瞪了一眼罗杰，让他闭上嘴不然他就要发火了，“就好像那空白的一百年，只有西海奥哈拉的那些学者们，才会追根究底的，想要知道世界所隐瞒的秘密。”
“幸运的是我们领先他们一百步！”罗杰就是忍不住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
雷利忍无可忍，松开搂着阿葵尔斯的手，在罗杰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推下了海。然后他在阿葵尔斯扭头前，重新将阿葵尔斯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里：“而无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虽然真正将阿葵尔斯带出玛丽乔亚的是罗杰，可是多数时候雷利更像是阿葵尔斯的人生导师。起码此刻阿葵尔斯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我以前，很羡慕多弗和罗西。”阿葵尔斯很少提起他在玛丽乔亚的生活，“因为他们有一对儿真正恩爱，并且爱着孩子的父母。”
（码到这里忽然觉得：雷利是妈妈，罗杰是爸爸，阿尔是宝宝。于是就特别想给你们做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罗杰是只撒种子不管浇水的那个，而雷利是十月浇水培育耕田的那个。简单点儿说，罗杰上完就跑拔diao无情——对不起不要打我这就走！）
“如果你现在说你觉得你现在拥有了爸爸和妈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我真的会打你。”已经猜到阿葵尔斯把自己当做妈妈看的雷利，觉得他还是把罗杰踹下去的太早了，不然现在他就有地方发泄怨气了。
凭什么罗杰才是爸爸，他才是爸……
等下，被带跑了！
雷利抽搐了一下眼角，觉得等阿尔长大了，可能又是一个罗杰式能够给人不自觉洗脑的人物：“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也不知道，”摇头看着夜幕下的大海，还有船底下正在游泳的那个，“当初多弗并不像离开玛丽乔亚，可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双双放弃了他们天龙人的身份，还替他做出了决定，不再做天龙人。”
“多弗反抗过，可是霍名古说多弗已经迷失自己了。”阿葵尔斯仰头看着雷利，“他说，他们要去普通人中，寻找真正的自己。可是一年后，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呢喃自语，“我听见了，霍名古给查尔马可圣的电话。”
“他在哭，他在哭着说他错了——”阿葵尔斯意识到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唐吉坷德家的结局，他明明听到了一切，可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又或者他趋利避害的本能，选择了遗忘，只是他的感情依旧影响着他，于是他选择前往香波地。
海风微凉，可是雷利的怀抱很温暖：“他说他无所谓，可是希望能让多弗和罗西回来。他说——”
看在阿葵尔斯的份儿上，让孩子们回去吧。
“雷利先生，”阿葵尔斯的眼神茫然又惶恐，“我是不是，不太对？”自己的伙伴死去，他应该难过的，他应该怨恨的，他应该生气的，可是现在他却能冷静的坐在这里，分析自己过去的失误，分析这个世界的错误。
他应该不满的明明是那些百姓，可是内心里他却在嘲笑唐吉坷德家，明明都是放弃了天龙人的身份，自己过得如鱼得水，可他们却步履艰辛。而那些不满，那些愤怒，那些怨恨，不是对着害人之人，而是霍名古这个受害者。
“我不知道，阿尔。”雷利抬手盖住了阿葵尔斯的眼睛，“这个问题，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答案。”雷利从不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也不觉得与自己的观念不同就一定是错误的，“你有自己的看法，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质疑着自己，阿尔，”雷利抬头看着满天星河，“只要问一问自己，这么做有没有后悔，会不会在未来感到惋惜，那么你就有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别担心阿尔，所有的错误，都会消融于大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