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坊倒是没有坐下，只站在楚舟旁边。
他闻着这甜腻的香气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当然，是楚舟说着关于妖怪的事情，以及设想着解决完这件事后的情况。青坊只是在离他很近的旁边站着点头，偶尔才会说一两句。
楚舟经常要抬头去看对方，而青坊则看着他仰起头时显得乖顺的面孔，心跳又变得紊乱了起来。他一边默念着清心咒，一边顺着那小巧精致的下巴，眼神慢慢滑到那小小的喉结……
终于，老鸨过来敲了门。
“大师。”
她走进来之后就请他们去柳柳那里。
楚舟在前，青坊在后，他们跟着老鸨走到了柳柳的门前。
正待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这是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正穿着衣服，个子不高，贼眉鼠眼，一眼看过去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男子表情不爽，唾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老鸨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人现在才离开，尴尬地对他们笑了笑，在门外高声提醒了一句，过了片刻才带他们进去。
柳柳正慵懒地坐在榻上，衣衫有些凌乱，表情略显妩媚，闭着眼睛在休息。
“柳柳，他们来了。”
老鸨进屋又说了一句。
柳柳这才睁开眼，懒散地看着他们。
老鸨见她醒了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楚舟眯起眼睛看着她，等柳柳忍不住端正地坐起来之后，才缓缓开口了。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吧。”
他稍稍向前走了一点，充满了压迫感地问着对方。
“我说的对吗？”
“骨女。”
第36章 骨女
骨女。
不知何种原因, 堕入青楼，沦为娼妓。被人欺辱□□后愤恨而死，仅过数年就只剩下一堆骨头。
冲天怨气盘旋在埋骨之地, 终有一天骨骸有了意识, 便披上人皮伪装着自己，报复杀害那些曾欺负过她的男人……
这些就是楚舟对骨女的印象。
他紧紧盯着床榻上的女人, 等着她开口承认。
不过对方只是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重又挂上懒散的笑容, 坐直的身体往后靠过去, 凉凉地开口道：“大师想必是认错人了。”
楚舟看到柳柳的姿态有些惊讶, 对方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难道真的猜错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柳柳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弯的不大，懒洋洋的，像是带着讽意。眼睛细长，虽然此时是在笑，但狭长的眼尾显得莫名有些冷厉。
等等，这个眼睛……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中午上楼时老板娘那张脸。
不会错的。
他开口道：“骨女，我是该叫你柳柳，还是……老板娘？”
骨女倒是没想到他会坚持自己的猜测, 不过她其实也不太在乎被发现, 反正只要杀掉就好了, 这两个人现在才发现, 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她依旧靠在那里，手伸到眼前，欣赏着指甲上的红色, 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舟垂下眼眸。
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然是想起了以前浏览过的资料，骨女会披着人皮，向人索命，刚好遇害的男人全都品行不良，很符合她下手的条件。且尸体都是被利器切成了碎块，而骨女的武器，恰是骨头制成的利刃。
当然，这些都可以说是巧合，真正令他确定的，还是他突然想起了第一眼见老板娘时的熟悉感。
他查过式神的资料，自然也看见过式神的图片，只是没有留太大印象罢了。见老板娘的第一眼感觉眼熟，应该就是潜意识将其跟骨女的图片联系了起来，不过因为他印象不深，而且两人长相也有差距，所以才没发现。
后来见到柳柳，觉得熟悉，除了有骨女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对方和老板娘有些像。
等他们回到客栈时，再见老板娘，自然会觉得更熟悉了。
骨女的目标和武器，柳柳和陆仁有关系，老板娘和柳柳容貌都相似于骨女，老板娘隐瞒不在客栈的事情……
这些线索加在一起，就很容易确定老板娘和柳柳都是同一个人了，不，同一个妖怪——披着两张人皮的骨女。
不过楚舟并不想解释这一大段理由给骨女，又不是在做问答题，他只是紧盯着对方问道：“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骨女生前遭受欺辱而死，如今变成妖怪向凶手索命，他实在无法苛刻地说出对方完全不对。可现在她的目标范围越来大了，之前杀死的陆仁的儿子，在她死时也许还没有出生。
楚舟不能理解骨女这样变本加厉地杀人是为了什么，明明可能已经杀光曾欺辱过他的人了，现在又将毒手伸向其他无辜的人。
骨女变化了坐姿，手也放了下来，瞄了青坊的禅杖一眼，才开口道：“因为他们该死啊。”
她杀死的那些男人，可都是在品行上有些问题啊，如果现在不处理的话，说不定，他们会犯下大错呢。
楚舟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下眉，没有人可以这样轻易决定其他人是否该死。
然后他就看到旁边青坊的手稍稍抬起，禅杖本立在地上，此时高了一点，像是马上要进行攻击，房间内莫名更亮了，充满了强大的威压。
他忙伸手拉住了青坊，道：“师父等等，我还没有问完。”
青坊的动作便停下来，看着覆在自己手上那只白皙的手，有温热的感觉传了过来，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威压却倏地撤了下去。
楚舟见对方不再动作便抽回了手，转头看向骨女，问道：“那个陆仁是怎么回事？”他还记得陆仁像是年轻时犯过什么错，可能就和骨女的死亡有关吧。
骨女正苍白了脸色，惊惧地看着青坊，她没想到这个人的实力这么强，仅仅是泄出一点威压她都动弹不得，完全被克制了。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之前不收敛一点，如果被对方除掉的话，那些该死的男人，可就没人去解决了。听到楚舟的问话，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起来。
许多年前，她每天在家等着远赴沙场的夫君，夫君偶尔会写信回来，收到信的那几天会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她已经很久都等不到夫君的来信了，也等不到他回来。
她等啊等，等到日落西斜，等到星移斗转，等了很多很多年，可都等不到夫君的身影。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有百年了，她的时光停驻在了等待的那年，无论过去多久，依然是那个时候的样子。
等了这么久，其实记忆都快模糊了，她只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可是连对方的样子都快不记得了。
直到二十几年前，她遇到了那个和她夫君很像的男人。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他了。
她懵懂地跟着他回家，自以为从此以后便能幸福。
可是最后她却被卖去了青楼。
她好恨，被那些男人欺辱至死的时候，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恨不得杀掉这世上所有的男人。
可是最终她也只是默默死去。
仅剩一堆骨头。
然而不久前，她突然就有了意识，虽然只剩一副骨骸，但仍可以行动，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报复那些人了。
她来到城中，偶然看见老板娘的脸，和她的脸真像啊，她就杀了她，披上对方的皮生活下来。
她在城里打听那些人的消息。
没想到，那个将她卖入青楼的男人竟然已经成为了富商，定居在这里，生活和睦美好。其他人也都生活地很平淡。
凭什么，她这么早就死去，这些人却毫无半点愧疚地活到现在。
她先杀死了两个最好下手的人，然后知道了陆仁和柳柳的关系。
柳柳，念着这个名字，她杀死了这个和她容貌有点像的女子。
每次见到陆仁，她都在想，如果对方知道了她是谁，会不会恐惧的全身发抖呢？不过不着急，她会找个最好的机会，在他最恐惧的时候，杀了他。
此后她便是在两个身份之间切换，寻找机会，杀死男人。
直到今天。
楚舟听的唏嘘不已，他看着挂着泪痕但眼里依然闪着恨意的骨女，转过头看向青坊，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青坊的眼里毫无波动，脸色仍平静淡漠，旁人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他，他见楚舟看他，淡淡地开口道：“她的复活可能跟阴界之门有关。”
阴界之门？楚舟惊讶地想起昨天那两人提到的消息，原来那个阴界之门的影响这么大吗？等等，他不是在问这个啊。
他迟疑地问着身旁的人：“我们要怎么做？”
之前青坊就要动手了，现在难道真的要杀了她吗？
青坊见他脸上神情变换，猜到他在想什么，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无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提醒道：“佛家之人，不可杀生。”
嗯？楚舟猛地反应过来，对啊，他们不能杀生。
他疑惑地看向青坊，这样的话，那青坊之前是想做什么呢？
第37章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