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主公，我们该回去了。”
楚舟“嗯”了一声。
他清楚地记得，作为一名审神者，是要阻止历史被修改，也就是守护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历史就是历史，已经不可改变。
回去的阵法已被启动，微弱的光芒亮起，楚舟瞥向那边，渡边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明明不是很近，但他似乎能看见茨木落在髭切上的视线——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不记得这些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这个时刻，在看到那个眼神的刹那，他又猛地回想起了那个深刻无比的场景。
他记得，就是在下一刻，茨木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手臂。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对游戏里的人物产生感情。
这个世界的溯行军，要修正的，也许就是这个事件吧。
“大将——”三日月的声音很近，又似乎一点点远去。
楚舟的眼里只有茨木离髭切越来越近的身影，他终于下了决定，冲了过去。
第151章
时间在一刹那静止。
楚舟夺过了刀, 刀尖在冰雪中发出幽幽寒芒。
但他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看见那个画面重现。
楚舟抬起头，这个世界的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而茨木正茫然地盯着他, 那双漂亮的金红色眼睛闪耀着光芒。
楚舟微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茨木已经凑近拥住了楚舟, 发出满足的喟叹：“哥哥, 好久没看到你了。”
他的鼻尖在楚舟的脖颈处微微磨蹭, 呼出的气息喷洒, 令楚舟有些不适地动了动。
楚舟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他推开茨木，仔细打量着对方。
茨木因为被推开，眸子中有些委屈，头上两角的色泽似也黯淡了些。
这绝对不是刚才那个历史里的茨木！而是被他带到式神空间，属于他的茨木。
看着对方一无所觉只顾盯着他看，楚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神的动作会导致游戏世界的数据崩溃成这样，不知道其他玩家会怎么样。
事实上, 其他玩家的游戏数据仍同平常一样正常, 只有楚舟, 因为共享了神的思维, 才会在神专心突破壁垒到达他那个世界的时候经历这种数据混乱。
不过这其实影响不了什么，甚至越混乱，越说明神离那个世界更近一步。
楚舟想通了这些, 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他像之前那样摸了摸茨木的头。
茨木也就不计较他刚才的奇怪之处，眼睛亮了亮，又抱住他，不舍得放开。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呢。
那个空间黑暗又压抑，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等着哥哥召唤。可是哥哥很久没有召唤他，他等不下去，就只能自己出来了。
还好哥哥没有生气。
茨木看着怀里的人，楚舟的容貌依旧清秀，相比之前似乎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漆黑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吻上那双湿漉的眼睛，楚舟的眼睫颤了颤，茨木顺着他的脸颊吻下来，落到那双柔软的唇上。
两人交换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茨木在楚舟的耳边厮磨，小声说：“好想哥哥啊。”
楚舟的脸有些红，瞪了茨木一眼，不过没什么威力。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已经消失的刀剑们，心虚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被留在了这个时代。
然而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相对于那个陌生的世界，楚舟还是更愿意待在这里，面对熟悉的人。
只是可惜，没能好好告别。
另一边的加州清光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焦急地拧着手指，问：“为什么主公没有回来？”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大将的确是自己跑出去的呢。”三日月仍旧懒洋洋地说着话，唯有眼神有些锐利。
“主公他这么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吗……”清光失落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所有刀剑都沉默着。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们都很喜欢这位十分温柔的审神者，只是他们也知道，他留在这里，却一直向往着别的地方。
“别垂头丧气的了，”最终还是三日月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发出漂亮至极的光彩，“我们肯定还会见到大将的。”
……
楚舟自然不知道刀剑们所说的话，他同茨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像是又回到了刚开始做任务的日子里。
当然，与那个时候不同的是，茨木会一直粘着他。
大概是太久不见的原因，茨木完全不愿意离开楚舟一步，干什么都要跟着他。
山上的冰雪始终不化，太阳照下来没什么温度，却依然有些刺眼。
过了两天的时候，又开始下雪。
茨木拥着楚舟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缠缠绵绵地喊他“哥哥”。
说起来，茨木刚开始意识到对楚舟感情的时候，是不怎么情愿喊他哥哥的，——总觉得这样阻碍了楚舟答应他。
但是到后来，两人感情升温稳定，他又十分喜欢亲密地喊他哥哥了。
楚舟的腰十分地酸痛，见茨木又缠上来，推了他一下然后往外走。
门打开的时候，一股寒风吹了进来，楚舟还没来得及打个寒颤，茨木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鉴于茨木的怀抱十分温暖，楚舟也就没再次推开他，只朝外面走了几步，站在院子里，向外望去。
下了几日大雪，整个山头又银装素裹，现在仍飘着一些零星的雪花，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有几片落在了楚舟的鼻尖上，冰冰凉凉的，有些痒，他伸手揉了揉。
茨木不知想到什么，将他放开，走到前面。
在楚舟疑惑的目光中，茨木很快堆起来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他回头，扬起脖子，眼睛亮晶晶地，问：“哥哥，你还记不记得？”
楚舟也回想起来了，他笑了一下，温温柔柔的，“当然记得。”
很久之前，他们也是在这里堆了个雪人。
楚舟找了找，幸运地翻出两块黄蜡石，按在了雪人脸上。
“跟你真像。”
茨木笑的很开心，抱着楚舟不撒手，“想跟哥哥永远在一起。”
楚舟想了想，说：“会的。”
很快了，只要神能到达他的世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吧。
事实上，只是来这个世界看到他的式神，他就很开心了。
第152章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楚舟突然想到，他现在能出现在有茨木的历史中，那不知道会不会也有机会见到别的式神。
而就是他这样想到的第二天, 他一觉醒来, 就发现自己换了地方。
窗外是落日的余晖，日光将树影笼罩在淡淡的金光里, 使得那连绵的古树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正想着这是什么地方, 就见门外有影子闪过, 来者一下子蹦到了他的怀里。
触感温热而顺滑, 像某种动物的毛皮。
楚舟垂下眼, 就看见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中，不住地向上爬，似乎在极力舔上他的脸颊。
是妖狐。
自从将妖狐带回式神空间，他总是一副拿着折扇优雅风流的模样，楚舟已很少见到他这幅样子。
“你怎么在这？”楚舟伸手将妖狐软小的躯体抱开，不顾他的挣扎，问道。
妖狐动了动，见挣扎不开, 便也就放弃了, 维持着这样一个不算太舒服的姿势, 说道：“那里好像崩溃了呢。”
妖狐的语调带了些漫不经心。
楚舟一愣：“崩溃？”
按茨木的说法, 他还以为只是茨木自己想办法出来了而已。
妖狐趁机逃脱了他的手心，跳上了他的肩膀，心满意足地舔一下楚舟的脸颊, 舌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嘴角。
“是呀，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个空间失去了禁锢我们的能力，我一出来，就到了这里。”
只是没办法变成人形。妖狐有些郁闷。
楚舟抹去颊边的水渍，闻言皱起了眉。
空间崩溃本就令人不安，式神们重新回到副本世界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令他担心的是，仅仅是他一人的式神空间成了这样，还是说……
整个游戏都已经崩溃。
只是想想就有不妙的预感。
他问道：“那你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
“见了小生，就只顾问其他人吗？”妖狐不悦，然而他的身体实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好转过身子，将尾巴对着楚舟。
楚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将妖狐又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它的尾巴，然后亲了亲它的耳朵，才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妖狐的耳朵快速抖动了几下，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大天狗。”
*
天空黑云密布，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似要覆盖住整片天空。风也比以往叫的凄厉，一声声的，似鬼怪的呼号。
妖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般，风雨欲来的平静。
楚舟找到大天狗时，对方正平静地站着，收敛了满身气势，现在的他看着只像是个有些冰冷的普通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