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是老式的民居,路两边有低于中间路面的地方,还有不少人正在收摊,卖的都是农产品和禽类,应该是一个小集市,路果然和路明非想的一样,非常颠簸,有时候路明非都怀疑车要翻了,这也严重影响了显示屏的清晰度,不过在楚子航手中的缩略地图仍然显示了金色的标识,说明这两个女孩来过这里。
雷声接踵而至,路明非全身都紧绷着,这种声音总能让他精神紧张,有段时间他做梦都满脑子是这个声音,他觉得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每次不管在哪里,都是下着大雨,龙啸,枪炮声,还有背景音乐一样循环播放的雷声,所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听到雷声恨不得把枪都拔出来。
“要下雨了,对引导仪有影响吗?”恺撒问。
“对信号接收有影响。”楚子航答道,他确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因为这个现装现卖的东西甚至连试验品都算不上,世界上没人有这玩意的说明书,“一小时十五分钟了,换我来。”楚子航把手里的显示屏递给路明非,路明非没有接。
恺撒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楚子航,“用君焰引导?你想把这里炸了?”
楚子航盯着自己的手,“我回来后,掌握了许多信息,像是凭空编写入我的思维一样,比如君焰可以小面积的升温,也可以改变介质的温度,我顺着这个思路,甚至觉得可以远程控制定时引爆介质,只是还没有实验过。”
路明非对此也表示奇怪,怎么自己在尼伯龙根里就没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属于黑王的非常少一部分模糊的记忆,其他的什么都没记住,如果按照楚子航的这种说法,那路明非应该从幼儿园就在尼伯龙根里面上,多在那一天智商高一百,现在他估计要赶牛顿超爱因斯坦了。
“你把这些事告诉学院了吗?”恺撒又点上一根烟。
“没有,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楚子航摇了摇头,把右手放到了那个白色的器皿背面,猛地把手腕一转,路明非觉得自己身边直接从冬天变成了春天,就差百花齐放百鸟齐鸣了。白色器皿上金色的花纹立马变成了血红色,像是岩浆一样在表面流动。恺撒感觉温度不对就第一时间放手了,不然现在他这双手估计要烧成灰。
“你这是什么原理?”恺撒用那种在家族会议上审视叛变者的眼神看着白色的器皿,好像这个东西现在就能置他于死地。
“先把能量无限放大,然后无限缩小,瞬间升温,但不会波及到周围。”楚子航轻轻的答到,“这种方法很不稳定,稍有不慎升温作用点会直接出现在言灵使用者身上,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比爆血更危险。”
恺撒紧紧的盯着楚子航的手,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这种技术当然不会只实用于君焰一种言灵上,如果拿镰鼬做比方,爆血后的吸血镰是有攻击性的,这种大范围侦查性的言灵往往可以离使用者很远,如果瞬间缩小为一个所用点,甚至可以当阻击枪用,绝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手持单兵都性能齐全。
雷声又响了,路明非看着前面的建筑,闻到了做饭的菜籽油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显示屏上继续汇集的金色斑点,他想着那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女孩,觉得无论怎样这些金色的斑点都不能消失,抓住了这些就好像是抓住了她的命一样。
有些东西还没有泯灭,这就是应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第4章 归息(1)
“到了,往前面两百米车子不让进去的,你们走进去吧。”开车的老头讲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浙江方言味儿,路明非不禁想到,难道叶淑说话也是这样?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亲身体验在恺撒身上,谁叫他的普通话听着很像河南方言,虽然很难想象八尺男儿又多金又帅,却讲着河南话,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叶淑那种“P图后美若天仙”的妞儿,一开口就是像舌头捋不清一样一字一顿的浙江话,实在是一种视觉,哦不,听觉和灵魂上的冲击。
路明非心里其实很想吐槽这根本算不上车吧,不过还是没说出来。他从矮的要命的合页门里钻出来,把身子伸进去拿背包的时候脑袋撞到了铁皮边框上,他“哎哟”一声,把脑袋侧过去,结果看到了一个铁皮箱子,估计是老头用来收钱的,路明非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感觉有哪一块被松动了,他默默地拿了背包出来,对老头说了声辛苦了。
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心里少了点什么,自从他被小魔女从电影院接走以后,他就觉得有些缺失其实是可以用另一些缺失覆盖的,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箱子,上面全都是锈,用记号笔还是油漆笔写着三个大字“好日子”。
他总算过上了这种公费旅游一掷千金的日子,但是有那么一点缺了的什么,就是家的感觉。在一个所有人只是为了目的而配合的环境下,所有人都会尽力的去配合别人,你甚至会觉得你的搭档就是你的左右手,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他都知道,就连你想泡哪个妞都知道。但是在你失恋的时候他只会陪你喝酒,告诉你那个妞配不上你这个好兄弟、好男人,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拿鞋垫抽你的中年妇女,边抽边说你活该,这衰样就是糟蹋了别人家姑娘,这么老大了还没娶个媳妇回来。
那是什么感觉,你爸,你妈,你一家一起吃饭的感觉。
“好日子”也许是一种目标,也许是一种衡量,如果让路明非重新选择,他宁愿不要现在所有的钱,就当个本本分分的高中生,然后当个安安稳稳的大学生,不要认识卡塞尔学院的任何人,尤其是楚子航。
“这边不让进,我们没有预约通知?”恺撒在门卫室问完之后回来跟楚子航和路明非商量。
“你就跟他说我们是搞摄影的也不行吗?”路明非纳闷。
“真的不行。”
“那你就实话实说我们是来找人的。”路明非无奈道。
恺撒又去门卫室问了问,三个人出示身份证做了个登记就进去了,只是必须要在八点钟之前出来,而且不能吵到正在上佛学课的修士。
路明非看着正在建的大殿,还有设计的别具一格的庙堂,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特别庄严,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你看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来这就不能说谎,你说实话别人就让你进来了。”
“然后呢,我们去哪找她?”恺撒在观景桥边上坐下来。
“我们拐回来之前,往大路上走了一段距离,那段距离没有金色标记,说明她没有往前……”路明非想着,就听到雷声大作,寺里的狗汪汪汪的大声叫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瓢泼一样的浇下来,三人立刻保护好设备,躲在了偏殿的窄屋檐下,碰巧遇到了来关偏殿门的小和尚,小和尚一见三人就做了手掌合十的动作,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路明非坦白了说是和自己一起出来旅游的同校女生在这附近失踪了,希望能在这边找负责人谈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路明非对宗教信仰这些东西还是有点忌讳的,因为有时候说是不信不信的,最后有些还真的很有点灵验。
小和尚听明白之后带他们去找了今天讲课的法师,三人很有礼貌的鞠躬打了招呼,其实这种感觉给三个人的感觉都不是太好,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一点了解的领域里,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又尴尬。
“你们要找的是叶淑吗?”老法师很慈祥的笑了笑。
路明非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颤,原来真的找对地方了?
“她的家族认捐了三座佛像,现在在华藏世界大殿中,每年夏天她们一家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小和尚补充着。
路明非努力的比划着,“法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比较瘦的女孩子,跟叶淑一起来的。”
“你是路明非吗?”
“我……是。”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
“她给你们留了东西。”老法师从内袖掏出来一把铜锈斑驳的钥匙,打开了大殿的偏门,大殿中是千万尊佛像,被称作华藏世界。
“她的执念太深,我们也无法帮她,只希望这件东西能找到有缘人。”老法师从摆放着香炉的檀木架底下拿出了一个铁盒子递给路明非,表面上很多叮当猫,hello Kitty的贴画,拿近了看才发现其实是一个铅笔盒,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用的那种,估计使用者就小学一二年级,流行起布的,塑料的以后,铁铅笔盒就逐渐被淘汰了。
路明非双手颤抖的接过那个铅笔盒,好像他手里拿住的就是人命,只是这次不需要什么四分之一来救赎了,这个人的命就这么实实切切的捏在他手上。他轻轻的翻开铅笔盒的盖子,黑色的铁锈遍布了大半个翻盖,还有一支没用完的中华铅笔,铅笔盒盖子上贴着几乎每一个小学生都会写的个人资料表。
“铅笔盒?”恺撒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盒子。
“上面有字。”楚子航上前了一步。
“上面有字……”路明非激动的说。
“二年三班,周葳蕤。”路明非颤抖的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