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去纠缠他?”李小男知道自己从来都控制不了陈深,无论哪个,都一样。但即便她知道也不会将无力表现出来。
“我已经回答你了,放不了手啊。”陈深将摆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来,手撑在膝头,歪着脸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看着李小男。
“这样对陈深的影响太大了,你要明白,”李小男发现俯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便改变姿势坐了下来,上身倾斜拉近距离与他对视,“只有陈深安全了,你才能继续使用这具身体。”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条件,是你自以为是了。”他在对面吃吃笑了起来,“而且,只有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陈深才会安全,这话,你不要说反了,我会不高兴的。”
李小男知道与他交涉十分困难,但没想到他连身体的安全都不顾,着实头痛,“现在除了我,唐山海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吗?”
“他很聪明,我只是露了下脸而已,就被发现了。”他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懊恼,相反很高兴。
李小男忍了几下,还是重重拍了桌面,“够了!现在的局势我已经分析给你听了,整个□□暗线的底牌都握在我们手上,你出一点岔子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一旦出事,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听起来是很危险,那么你想我怎么做呢?”他似乎被打动了,略一思索,有些没辙的样子冲李小男摊了摊手。
“最近都不要接触唐山海了,否则在76号你的异样很快会被察觉,直到我们找到归零计划,准备撤退为止。”
李小男的严肃最终只换来了一声嘲笑,对面的人只觉得很好笑,拍着手笑躺在沙发上,“我只要唐山海,出来一次就要碰他一次,谁也无法阻止我。”他笑够了,骤然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探过身体几乎贴到李小男脸上,“包括你。”
“你疯了吗!”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在飞扬的微尘中回过头来用眼角冷冷看着她,“陈深的确是疯子。”
李小男一时竟无法回答他,双手在膝上紧紧攥住裙子的下摆,许久才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你想所有人都跟着陪葬吗,连着唐山海一起?”李小男一直藏的很好的杀意在眼中浮现,她不知道怎样才能阻止陈深继续疯下去,也许只有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才能挽回一切。
“别打唐山海的注意,那代价你承受不起。”天慢慢亮了,陈深单手插在口袋里,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迎着光向下看去。
早上,唐山海拎着包打开门时被苏三省的样子吓了一跳。
苏三省靠在车上,引擎早已熄灭,他双眼熬得通红,一夜未睡,露水打湿了头发,手里有一束花,娇艳的花瓣开始失去生命一点点褪色。
“唐队长,早。”苏三省看见他出来,想尽量摆出个笑脸来,然而僵硬的面部肌肉只是让那笑意显得尴尬。
唐山海站在门内整了整领带,随后慢慢抬腿跨了出来,“苏队长,这么早?”
“这花,本来想昨晚送你的,但是……”苏三省握着花束的手青筋暴现,压了好一会才镇静下来。
昨天晚上厨房的小窗里面透出两个身高相仿的交叠着的身影,那暧昧的姿势想欺骗自己都难。苏三省就那么抬头看着,始终迈不开腿,伸手去敲门。
他浑浑噩噩想了一夜,还是不想放弃。
“苏队长,我想上次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只是同事。”唐山海不想多和他纠缠,侧身就走。
苏三省将花束扔在地上,挡住了他,抓着他的手腕将唐山海拉向自己,“陈深不值得你这样,相信我,他有问题!”
唐山海闻言脸色未变,心却一沉,“陈深怎么样我并不关心,苏队长你是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吗?”
“你在维护他?你是不是也有察觉?”苏三省握着唐山海的手腕紧紧箍住,唐山海惊讶于他的蛮力,用力挣扎。
“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唐山海面沉如水,声音也低下来,显然已经动怒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苏三省低头一看才发现唐山海的手腕上已经清晰地有了几个指印慌忙放手,“唐队长……山海,我是真心的,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苏三省,苏队长,请你——让开。”唐山海不知道苏三省对陈深的事情了解多少,只想立刻冷静下来思索对策,对他已经不甚厌烦,绕开他就走。
苏三省准备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一刻,怎么可能就放人离开,他从后面抓住唐山海的手肘准确地捏在他麻筋上指尖用力一按拖得唐山海一个踉跄几乎靠进他怀里。
“苏三省!”唐山海从来完美保持着的冷静从容的状态是怎样都保持不下去了,咬牙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放手!”
“山海,真的只是几句话,你听我说完。”
“我没兴趣,你松开!”唐山海一条手臂被按住几乎失去知觉,另一手将公文包虚虚挡在小腹前,因为上次见红的事犹豫着要不要抬腿踢人。
“陈深可以的我也可以,我不介意孩子是谁的,我愿意帮你一起照顾他,真的!”苏三省心跳如鼓,一鼓作气将话都说了出来。
唐山海沉默地盯着他,脸上的戒备浓重到刺痛他的眼睛。
“苏三省,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对你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是故意忽视了吗?”唐山海不再执着与他保持着距离,就在咫尺之间脸上一点点透露出嘲讽,“你想要的我可给不了,我们把影佐先生交代的事办好了,自然什么都有了,何必来这套?”
苏三省看着唐山海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遍。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原来也能这样刻薄,他明明在说我们,可事实上让苏三省觉得不堪的人只有自己。
就是这种感觉,明明都做着一样的事,却好像只有他是龌龊的。
唐山海退开身抚平衣袖,仿佛沾了灰尘般弹了弹,悠悠然转身走了。
“是陈深吗?”
苏三省在他背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唐山海呼吸一滞急忙控制住微顿的身形往前走去,只当没听到。
“孩子,是陈深的,对吗?”苏三省死死看着唐山海远去的背影,那从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异样,但这一刻苏三省却完全能确信了。
那阴冷的气息、暗藏毫不遮掩的杀意他曾见过,就是那天在华懋饭店当着他的面抱走唐山海的人。
是陈深。
能让唐山海这样忍气吞声的人,只会是他。
苏三省不知道陈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但是人都有面具,尤其是在特工总部。仿佛有一根透明的线在他脑中越渐清晰,苏三省歪过头往上看去——如果陈深有问题,那么李小男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要一个个的,把你们都抓出来,谁都逃不掉。
“唐山海,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他站在原地,双手插进头发狠狠揪住无声的大笑着,眼泪在狂笑中流了下来,望着唐山海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第 22 章
“怎么了,你很心烦吗?”徐碧城在房间里闻见雪茄的味道从客厅飘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问一声。
唐山海到了家里衣服也没换,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坐在沙发上,手上燃着雪茄,出神地望着袅袅上升的烟雾。
“山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你有段时间不抽烟了。”徐碧城看他那样子,心里也颇为担心。他们两个在76号一起潜伏着,面对重重困难唐山海不仅要自保,还要时时为她善后,这段时间人越来越瘦,西装的腰围一下子空出一截。
“苏三省和曾树必须死。”唐山海眼神定定望着前方,往后靠了靠。
徐碧城看唐山海的模样似是已经下定决心,心中不由担心,“要不要请示上级,飓风队重建还未完成,前段日子影佐被刺杀的事情风头还没过,用不用缓缓?”
“不能再等重庆来人了,再让他嚣张下去,他真以为党国无人了。”唐山海放下腿,将剩下的雪茄收回烟盒。
“山海,我知道苏三省他们该死,我们是不是仔细部署一下?”徐碧城见说他不动,犹豫着问,“要不要……问问陈深的意见?”
唐山海起身,打开窗子让烟味随风散去,转头安慰她,“不用。陈深身份不明了,再说万一事情败露也免得拖累他。”
徐碧城心里到底还是向着陈深多些,她想到会拖累他,就又歇下了去求援的心思。
“谁去呢,现在飓风队可用的人不多。”
“陶大春。”
“能行吗”徐碧城听见唐山海要亲自去,也顾不得距离,几步上前将他堵在窗口,“其实我不同意,我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碧城,我们身处这样的乱世,潜伏在行动处,其实每一天都过得不踏实。”唐山海低头看徐碧城紧皱的眉宇,抬手按上她的肩侧,“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非常可怕,但是无论结果有多么糟糕,唐山海都必须冒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