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听罢,望着月亮,似有感叹:“终是各有各的路。”
沈逍遥却不以为然,只听他笑笑:
“若与你殊途同归,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几个错字改了改ヽ(  ̄д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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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恩
心尖微不可觉地一颤。方思明听着,静默不语,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揉弄着阿遥毛茸茸弯折的耳朵。
小狗似有所觉,在方思明的怀里动了动身体,恹恹地睁开眼睛。一见到沈逍遥,阿遥刚刚睡醒还毫无焦距的眸子里瞬间泛起一层水色般的光亮。
它兴奋地摇着尾巴,喉中发出小奶狗特有的“呜呜”的叫声,扑腾着要挣脱方思明的臂弯。
沈逍遥曲起指节,刮了刮阿遥湿润的鼻头,笑道:“怎么?你还想我了?”
这举动不知怎么引了阿遥的兴,一条小短尾巴摇得更欢了。它一口轻咬住沈逍遥的手指,用粉嫩的舌舔舐指尖的皮肤,舔完了,又歪着脑袋瞧他。眼神充满希冀,一副卖乖讨好的模样。
“这真是……”沈逍遥哭笑不得。
说来奇怪,明明洗澡上药包扎都是方思明做的,但阿遥还是不怎么喜欢同方思明亲近。
而沈逍遥不过是晚饭时闲来无事喂了它两块红烧肉,哪知道就被这小狗黏上了,一时半刻见不着他都不行。
方才沈逍遥要下山拿酒,阿遥还想跟着他一起。奈何腿脚受伤,根本就动弹不得,急得躺在桌上蹬腿直叫,一副可怜见得。
方思明垂眸,暗色的衣袖中遮掩着几分格格不入的鲜亮。他手腕上缠着一根丁香色的丝缎,这还是刚刚被阿遥吵得没法儿,沈逍遥留下哄它用的发带。
得亏有这个,小狗嗅着那人的味道,才肯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安睡一阵。
“真这么喜欢我?”沈逍遥犹疑地挑起眉梢。
阿遥冲他叫了两声。
“没出息的小东西,有奶就是娘。”沈逍遥登时乐了,“那行吧!”
“过来,我抱抱!”他从方思明怀里接过狗,一把将小家伙儿举了起来。任由那狗亲昵地用额头在自己下巴上蹭了两蹭,毛茸茸的感觉的确让人爱不释手。
沈逍遥摁下阿遥还想得寸进尺的脑袋,在它头顶揉了揉:“乖。”
方思明瞧着,心里兀得就很不是滋味儿了,他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举跃下屋顶。
开门、进屋、关门。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抛下沈逍遥与阿遥一人一狗在瓦顶对视。
这好像是……
不高兴了。
“怎么啦?”
沈逍遥推门跟进来的时候,方思明正靠在床头,按了按自己胀痛的眉心:“没事,有点乏了。”
“是吗?”沈逍遥坐到他身边,凑上前调笑:“我怎么看着,像是吃醋啦?”
“……”
见方思明不吭声,沈逍遥又道:“别这样嘛,思明兄,我都没吃醋呢。”
方思明抬眸,本想问他“你吃什么醋”。谁知一句话还没出口,便已被沈逍遥桎梏着,蜻蜓点水般索了一个吻。
此举来得出其不意,方思明霎时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
触碰之后,沈逍遥并没有离开太远。偏着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近在咫尺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不是喜欢这样么?”
沈逍遥低笑一声:“那小东西不识货,这种事,我赶还赶不上呢。”
方思明闻言,终于知道他这回进来是想“狼子野心”地干什么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止,沈逍遥就已经凑上前,舔吮起他的耳垂,呢喃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我对你不上心吗?
方思明刚想说话,就感觉那人温热的唇舌顺着自己的耳根向下,滑至脖颈。
方思明近乎承受不住地倒抽一口凉气,心跳骤然加速,那股跃动的力道,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能确切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捏决生死的咽喉被牙齿轻轻啃噬,刺痛瘙痒的感觉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不要……”方思明颤着手,下意识地推上沈逍遥的肩膀。察觉到方思明的小动作,沈逍遥警醒他:“别乱动,还带着伤呢。”
方思明僵了僵,这几日沈逍遥没怎么嚷嚷,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怀里的人身形一顿,果然不动了。沈逍遥满意地笑笑,随即转移阵地,歪头在方思明的下巴噬咬几下,终于又重新回到了那两片唇上。
果酒浓郁醇甜的味道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夹杂着沈逍遥身上丝丝清苦的药草气。
不过一壶小酒,尚不醉人。而此刻方思明脑中却昏昏沉沉,一双臂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环了上去。
马一旦脱了缰,便再不易回厩了。
察觉到方思明的回应,沈逍遥有一瞬的怔愣,不过下一秒便就着这个姿势,顺势将人压倒在了身后的榻上。
方思明眯着眼睛,近乎沉溺在这个吻里。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究竟是无力推开。
迷迷糊糊间,他蓦地想起上次在施家庄的时候……
似乎……也是这样……
我在做什么?
方思明猛地睁开眼睛。
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茫然失措的心绪登时将上头的情/欲驱散了干净。
他推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逍遥意乱情迷,原本还想追着再吻上去。方思明推拒几次,他方才清醒了些,含糊地应道:“嗯?”
当年中原大旱,饿殍遍野,人人自危。为人父母却易子换食者更是数不胜数,方思明便是那些可怜的孩子之一。
身体的缺陷更为他招来双亲的厌恶,一丝留恋也没有,就想出手把他卖掉。
当年,是朱文圭救下了他,他才不至于像牲畜一般沦为他人的口粮。
名字、身份、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甚至是命,都是朱文圭所予他的馈赠。
他不相信世有神灵,却相信朱文圭,朱文圭便是他的神。无以为报的恩,只能让出所有的忠心与虔诚。
方思明:“所以我这一生,已再容不下任何事,任何人。”
“这样说,你明白吗?”
沈逍遥不言声,漆黑的室内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针响。许久,他方才道:“哪怕一念人间,一念地狱?”
方思明:“……在所不惜。”
“还恩、还恩。”沈逍遥将这个词咀嚼了两遍。
背上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沈逍遥望着他,一双眼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突然,他出声道:“那我的恩呢?什么时候可以还?”
方思明皱皱眉,不大明白沈逍遥在说什么。
经年的魔障驱使着他抬手捏住方思明的下巴。沈逍遥唇边勾出一个残忍的笑来,可话中字字都带着万千柔意,低哑惑人:“不如……就今夜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的甜粽(大雾)
☆、采月
清晨。
迷蒙间,沈逍遥伸过手,想将身侧之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他摸了摸身边的床铺,已然空空如也,所及之处连被褥都是一片冰凉。
沈逍遥猛地惊醒,环视四周之后才发现,不光身边,整间屋子都再没有了方思明的踪迹。
沈逍遥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抱捡散落一地的衣衫。不过清醒须臾,尚未忘却掉的记忆便接踵而至,如潮水一般瞬间涌上脑海。
“放开我――”
“逍遥,不要――”
昨夜发生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人在自己身下喊嚷的叫声在耳畔经久不去。
回味过来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之后,沈逍遥抱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都不寒而栗地怔在了原地。
静立片刻,沈逍遥想也不想地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畜牲!”
此时,有纸笺从桌上被风吹落,飘零到沈逍遥的脚边。
沈逍遥愣了愣。只见纸笺上的字迹鸢飘凤泊,力透纸背,却由于莫名的原因每处笔画都略显不稳。
但的确是方思明的不错。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首词:
“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①
“……”
心脏像是蓦地被人攥紧,要很用力才能呼吸。
沈逍遥死盯着房梁好一阵,勉强压下眼中酸涩,一面宽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推开门,屋外已是天光大亮,刺得沈逍遥有些睁不开眼。
“逍遥哥哥!”
听见有人唤自己,沈逍遥迟钝地抬起头。
“……谁?”
日光晃得他眼前一片模糊,一团青绿色的倩影自不远处疾徐上前,放肆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逍遥哥哥!”
这女子面容清婉,如出水芙蓉,品貌虽算不得国色天香,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可沈逍遥并不记得,自己识得这个姑娘。
方思明走时,好像也带走了他周身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