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个嚣张纨绔演得惟妙惟肖。
贾琏也配合地说道:“是啊,本来还不想去看的,既然陈久你这么说了,不去见识一下陈家,倒显得我们怕了似的。”
父子俩一唱一和,默契得简直跟事先演练过似的。
陈久要知道自己夸张了的话会造成这种效果,他保证一个字都不说,这会儿后悔得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话说着,众人已经走到陈家盐铺前面。
盐铺所卖得无非是盐罢了,因此店面不大,但是打理得格外干净、整洁,一布袋一布袋的盐摆放在店面中央。
那掌柜的一眼就瞧见了贾赦一行人,赔着笑迎着出来了,心里怪道,这几位分明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怎么跑这盐铺来了?
虽然心里嘀咕着,掌柜的还是恭敬地伺候着。
贾赦很快解开了他的疑惑,他伸手摸了一把盐,询问了下价格后,指着贾琏说道:“我这儿子自幼就长在内院当中,鲜少外出,这回儿难得出了京城,自然是该让他见识见识。”
掌柜的诺诺称是。
陈久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胆,低着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声。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贾琏一直打量着他,能让他爹露出那种态度,陈久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盐铺,贾赦似乎也逛累了,陈久体贴地说道:“大老爷,这附近正有一家茶楼,大老爷正好可去休息一下,小的去叫辆马车来。”
待陈久去叫马车走了后,贾赦、贾琏上了茶楼。
赵二、赵三在厢外候着,贾琏忍不住说道:“爹,我发现陈久手上有问题,陈久分明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可他的手上皮肤却很紧致,而且刚刚他还阻止我们去那陈家的盐铺。“
贾赦:“你倒机灵,这样,如果你猜得出他的身份,那我就教你如何看向测字。”
“真的!”贾琏眼睛一亮,他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贾赦上次给贾敏解的那字,却一直都琢磨不透,去问他爹吧,他爹就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他,贾琏心里痒得不行,为了让贾赦教他这本事,这几日都乖得很。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那好。”贾琏撸起袖子,一副要努力干活的样子。
陈久刚推开门进来,就瞧见贾琏亮得惊人的两只眼珠子朝他看来,心里一跳,挤出个谄笑来,“大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贾赦点了下头,“不急,先喝茶。”
他提起紫砂茶壶,给贾琏倒了杯茶,递了个眼神,让他收敛点儿。
贾琏乖乖地低下头。
“你也喝杯茶吧。”贾赦说着,翻出个茶杯,碧绿的茶水从茶壶口娟娟流出。
陈久想也不想就喝了。
贾琏眼神闪烁了下,没有说话。
陈久雇的马车就在茶楼底下,从这儿到林府距离虽说不是太远,但是坐马车总比走路来得舒服。扬州的道路都是齐齐整整的,贾琏一上马车,靠着边儿,就开始有些困意了。
眼皮子上下直打架,没一会儿,贾琏就睡着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贾赦见状,把他扶了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
突然,马车被急速地拉停了下来,马声嘶嘶,贾琏险些滚到了地上,好在贾赦及时拉了一把,这才没撞到哪里。
贾琏怒气冲冲地掀开了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拉进了缰绳,呐呐地说道:“前头官兵在搜人,几位且先等等。”
搜人!贾琏顿时来了兴趣,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贾赦似乎也很感兴趣,紧跟着下了马车,赵二、赵三等人忙追上去。
赵二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后说道:“说是扬州知府大人家被盗了,现在那衙役们把路围了,不让过呢。”
贾琏嘟囔道:“看来这扬州治安不怎么好,我们才来几日,就连着遇到两回了。”
他边说着边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陈久的神色。
陈久似乎察觉到一般,朝他笑了笑。
“走了,别看了,回去吧。”贾赦转过身回了马车,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明了。
贾琏有些不甘,但是贾赦已经上了马车,他也不能留下来看热闹了。
车夫把缰绳一甩,正要前行。
却见数个青衣皂帽的衙役朝他们走来。
“停车!”为首的衙役呼喝道。
那车夫哪敢和衙役对着干,连忙把缰绳收了,从马车上下来。
陈久的身体一僵,呼吸急促了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官差老爷是有什么事吗?”车夫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们在搜贼子,你这马车不能走。”衙役沉声说道。
贾赦的眼神从陈久身上扫过,嘴角微微勾起。
第18章 第十八章
贾琏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测来,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贾赦的手,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之前他能大胆肆意地猜测陈久的身份,那是因为这件事他并不清楚,但是现在猜测到陈久有可能是那盗窃陈家、扬州知府家的贼子,而那衙役就在外面,即便是胆大如贾琏,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不必担心。”似乎察觉到了贾琏的恐惧,贾赦拍了拍他的手背,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行得端坐得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久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既惊又惧地抬起头来,正好和贾赦的视线对上了。
“陈久,你去和他们说,这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车,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说话。”贾赦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
陈久迟迟未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贾赦发现他了!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朝车底下看去,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连忙转移开视线,僵着声说道:“是,大老爷,小的这就去。”
那衙役听得这是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车后,脸色变了变,盯着马车看了一眼后,道:“在这儿等着,我去请示下总捕头。”
陈久道了声是,回到马车回了话,他本以为贾赦会勃然大怒,出乎意料的,贾赦只是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表示。
贾琏反倒是有些不快了,直言道:“林姑父可是巡盐御史,这小衙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说话。”
“你这话就说错了,不是他好大的胆子,而是旁人。”贾赦道,荣国府众人只当林如海坐了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必然是重权在握,钱财尽来,王氏更是为此,对贾敏诸多奉承,但他们却没看到这巡盐御史岂是容易坐得,前一任巡盐御史可是无缘无故就暴毙在任上,至今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真凶是谁?满朝文武都知道!
是那盐商!
可是到现在,晋商那伙盐商都还好好的,他们家财万贯,招揽了无数能人异士,但凡有人敢动他们的利益,轻则暴毙,重则家毁人亡,尤其是陈家。
林如海到任不过一二年,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活到了现在。
“马车内可是金陵贾家贾大人?”一道粗犷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贾赦对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惊讶,低声对贾琏嘱咐了几句,掀了帘子,面色露出不悦的神色,“你又是何人?”
“小人乃是扬州知府衙门总捕头贺涵。”身穿官服的男人粗着嗓子说道,视线从那帘子的细缝内一扫而过。
贾赦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冷笑了一声,“区区一个总捕头,就敢拦下我的车!”
贺涵对贾赦的态度不以为然,京城来的贵人态度恶劣得多得是,“贾大人,此言差矣,小人是为了公务,就算是林大人在此,小人也不得不查。”
“贺捕头好大的威风!”贾赦怒道,“今日这马车你还真查不得!”
贺涵眼睛一冷,不管那小贼从知府大人那里偷了什么,从知府大人那震怒的态度来看,必定是要命的东西,他起先还不打算追查,见贾赦这态度,心里便起了疑惑了,这位贾大人跟林大人是姻亲,难道……
“那可由不得你!”贺涵更加觉得马车里面肯定藏了人,不然这贾大人为何一直不肯让他查。
“你这是要干什么?”贾赦不让寸步,“贺捕头这是要和我们贾家、林家做对不成?”
贺涵丝毫不畏惧,如果查出了那贼子确实在马车里面,知府大人必定要保他,林如海自己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呢,有何可畏?至于,贾家,这里可不是京城!
“下官只是秉公办事,望贾大人行个方便。”贺涵语气中透露着威胁。
几个衙役已经呈合抱之式,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车夫吓得浑身直哆嗦,两股发软。
陈久面色带着异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暗光。
“好!好!”贾赦似乎气急了,脸涨得通红,“你一个小小的捕头,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我问你,等会儿马车里若是没有贼子,你待如何?!”
贺涵见他那般语气,心里头不免退缩了,视线从马车上掠过。
这时,那帘子底下有一衣角飞快地闪过。
贺涵眼睛一亮,顾不得细想,“若是这里头没有贼子,下官就给大人磕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