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腰间的太刀往地上一插稳住身体,他的眼睛一片模糊,也看不清手里是什么刀,只是凭直觉抽了偏爱的那一振,左手往前一探,触碰到什么坚硬细长的物体,他的手指动了动,缓慢地环住它,慢慢闭上眼睛。
有苍凉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带着血腥气,展开了一面满是猩红的旗帜!
髭切跪在一片泥泞血泊里,周边已经没有属于人类的呼吸,他灿烂的浅金色头发已经变成血红,身上的白衣早就染成了暗红,吸饱了血的衣料在往下一滴滴滴血。
滴——答——
滴——答——
髭切茫然地看着远处,他看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那一面鲜红的笹龙胆旗帜在微微摇晃,最后一支箭落下,又是片刻沉寂。
他看见那面象征着源氏家主的旗帜在风中停顿片刻,轰然折断!
——!
什——么——
怎么——
不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膝丸还在膝丸还在那里——
不可能的!
髭切手里拖着本体刀,在地上爬了几步,恍惚想起来,他应该跑过去才对,那样快一点,对,快一点——
他哆哆嗦嗦地试图站起来,然而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他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脚,看了片刻才想起来,对了,刚才不知道是谁,把他右腿小腿骨给砍断了,他左脚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割断了神经肌肉。
他站不起来了。
可是……可是这怎么行?
他站不起来,谁去保护他的家主?
髭切嘴里咕哝着什么,颤抖着用本体刀支起身体,借助太刀把自己的身体往前拖拽。
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血道从他的身体下拖出来,他浑然不觉,只是坚定地向着那个方向爬过去——
爬过去——
家主在那里——
要——
要去找他,要到他的身边去——
要抱着他,告诉他不要怕——
就算他更偏爱膝丸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留下他一个人,不要再次这样,不要这么残忍……
髭切抓着一丛干枯的草,挤出了满手的鲜红液体,依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睛里滚落,怎么样都可以,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
大量的鲜血,混合着庞大驳杂的灵力——常人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流聚成汹涌的暴风,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上,从倒伏的杂草灌木上,从残破的刀剑残骸上——
呼啸而过!
大蓬的樱花环绕着一振短刀疾射而来,后面跟着一振肋差和一振有着美丽纹路的太刀,三振刀先后插进源赖光尸体边的土地里,微微震动着,随即有浅蓝色的灵光绽放,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风,猛地炸开,再度化成大蓬樱花,像是环绕着什么东西,一路往上盘旋,盘旋——
而后倏然消失。
****
髭切抬起头,虽然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付丧神凭借良好的视力也看清了那面断裂的旗帜。
还有旗帜下半跪着的人。
那个青年安详地闭着眼睛,左手攀着旗杆,右手紧握着一振太刀。
那振太刀有着他无比熟悉的弧度和纹理。
髭切的唇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想笑,又崩溃的盛满悲伤。
呐,在你生命的最后,原来有我的陪伴吗?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你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我的,
家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有点少,告诉我你们看的开不开心!
好啦,应你们的呼唤,这就回本丸啦!
我才不告诉你们这是我写的最爽的一章呢哈哈~
另外,我的姬友给我建了一个读者群,有啥不能说的,我们可以在里面嘿嘿嘿~群号707716177,问题答案就是我的名字嘻嘻嘻~欢迎来灌水催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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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地躺在小天使们的爱里,就算阿尼甲来叫我我也不起嘻嘻嘻~
第24章 本丸的第二十四天
本丸的天气永远是那副样子,自从三日月前往平安时代后,本丸的气氛就有点蠢蠢欲动。
下面的暗潮在奔流,场面上的平静还是一如既往。
髭切跪坐在审神者的床铺边,再度细细审视被褥里那个年幼审神者的面庞,并没有任何的熟悉之处,但就是……
就是,仿佛多年未见。
髭切的右手搭上了腰间的本体刀刀柄,轻轻摩挲着,琥珀金的眼瞳半闭,还是那个永远温柔甜蜜的笑容。
他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血腥的战场,那段——他拼命想遗忘,却又悲哀的不愿遗忘的记忆。
历史真的不可改变吗?
命定要死亡的人必须死亡吗?
髭切缓缓用大拇指蹭着刀柄,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膝丸说过话。
他怨恨膝丸没有保护好家主,更憎恶这样丑恶的希望弟弟去死的自己。
嫉妒会让人变成恶鬼的啊……
他能怪谁呢?
这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髭切摇摇头,困惑地皱起眉,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想起这些陈年旧事?
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审神者还安稳地睡着,圆润的脸蛋上有粉嫩嫩的红晕,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敏感地回头,有什么东西——
什么很熟悉的东西——
狂风席卷而来,髭切脸色一白,这风卷着熟悉的血腥和枯草的气味,卷着熟悉的铺天盖地的兵戈气息,卷着砂土,卷着腥红的旗帜和他遗忘在记忆里的泪水——
从过去的时光里破土而出!
髭切几乎是惊慌地扑倒在地面上,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初破冰面的冬河,风声过处,凝固的河水奔流而下,从古早的记忆里探出一枝脉脉的桃花。
他伸出手,好像想去抓住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能抓住,那风从他指缝间拂过,只留下温柔的熟悉的气息,直直扑向他身后。
髭切浑身发抖,他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动静,但是他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恐惧什么,他只能死死抓住本体刀的刀柄,眼睛盯住榻榻米上一点,屏住呼吸倾听身后的动静。
“唔——”
是带着少年气味的嗓音,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过。
髭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噩梦的傍晚,他的心里回荡着金戈铁马撕心裂肺的杀伐,夕阳在如雨的箭矢后沉默着缓缓下落,地平线上断裂的旗帜在风中飞起,卷着浓郁的血腥味劈头盖脸笼罩住他,他听见自己绝望的悲鸣——从那天开始,从未停歇。
但是就在这一瞬,仿佛漂泊的船只寻到港湾,无巢的飞鸟遇见恰好停歇的枝头。
悲鸣止息,一朵芦花落在水面。
他缓缓回头,被褥里坐起的人少年模样,面容旖旎秀美,像是绝艳的少女,斜飞的眉宇又透出不属于少女的凉薄英气。
他看过来,深黑的瞳孔里是淡漠的情绪,随后有一瞬的愣神,接着,在那一片淡漠下,有春水般熟悉的东西温柔流动。
那样的熟悉——
髭切哆嗦着嘴唇,琥珀金的眼眸里瞬间积起粼粼波光,他声音沙哑,最终只微笑着唤了一声。
“家主,欢迎回来。”
幛子门被猛地拉开,一个修长的深蓝色身影出现在门后,带着新月的眼眸在室内一扫:“主君,有哪里不舒服吗?”
琥珀金和深蓝猛地在半空对上,两者微微眯起,纷纷在心底拉响了防空警报——
——嘿呀,果然有小婊砸要勾搭家主/主君!
****
“久等了!光忠特制——雪媚娘!”
烛台切举着木质托盘从外面走进来,刚迈进一步就僵硬的停了下来。
喂喂喂,这是怎么了?
本丸没有专门用餐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各自的房间里吃的,到第三任审神者来时,才把会客室改成一起用饭的地方,宽大的三张长桌也足够坐下所有付丧神。
到最后,一张桌子就可以坐满了,另外两张长桌就被放进了仓库。
而自从最后一任审神者被杀掉后,付丧神们又恢复了在各自房间里用餐的习惯,这张长桌上也再没有坐满人过。
所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审神者吗?
烛台切看着面前十几双看过来的眼睛,有点崩溃。
三日月端坐在上首的审神者右边,一向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源氏兄长坐在左手边,以稳重出名的短刀药研恭敬地侍坐在审神者身旁——并不是出于监视观察的陪同,很明显的,药研的所有肢体语言都透露出一个讯息:他奉审神者为主了,发自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