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夜晚的城市，比平日更为璀璨，连一向无甚装点的蓝黑色天空在今夜也飘起了许多盏明明灭灭的孔明灯。李泽言看着那一个个渐渐升高的孔明灯一时出神，连许墨何时站在身边也并未察觉。
两人的目光彼此心照不宣地追随着最先飞起的那盏孔明灯，只见在逐渐升空的过程中纸灯渐渐化为了一个小小的光点，接着在夜空中颤巍巍地忽闪了一下，那如豆般的光芒便最终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时间总是因为美好的事物而变得短暂。”许墨在一旁轻声叹道。
李泽言这才发现许墨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他穿着居家服，只要稍微靠近点便能闻到刚洗完澡的水汽和香皂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靠着飘窗抬头看了许墨片刻，李泽言突然朝他招招手：“过来一点。”
许墨尚且不知他的意图，但仍俯下身靠近了些。
下一秒李泽言便主动仰头吻上了许墨的唇，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像极了华锐总裁的工作风格。
一片皎好的月色里，许墨的心跳真真切切地漏了一大拍。他的双唇上还覆着李泽言柔软而又带着点炽热的唇。他伸手环住李泽言肌肉紧实的腰，干脆闭上眼凭感觉轻轻回应着对方。
近在咫尺的呼吸彼此交缠，双方都带着点要把对方捧在心尖上却又想更大胆触碰一回的想法，因而连喘息声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克制。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与结实的胸膛，两颗心在不约而同地剧烈跳动。
许墨顺着李泽言微微绷起的白皙光滑的脖子一路往下，所到之处的停留尽是说不出的温柔与缱绻。最后，他在李泽言的锁骨上用一个维持数秒的吻结束了这场月光下的旖旎与暧昧。
李泽言还在略微喘着气，可看着许墨的眼睛却异常明亮：“这个……能算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吗？就像昨晚你的晚安吻那样。”
“我还从没想过自己的晚安吻竟然有这么高的回报。”许墨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伸手抚上了他带着点绯红的脸：“又有点发烧了……是不是刚才太激动了？”
李泽言轻笑出声，抬手握住还停留在自己额上的手，将其放在胸口的位置上：“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许教授愿意浪费点时间给我讲个睡前故事么？”
闻言，许墨贴着李泽言胸膛的手渐渐收缩，月光仿佛在此刻流进了他的眼底，随着每一次轻微的呼吸交叉变化着勾人的光芒：“我乐意之至。”
于是赏过了夜景，送过了礼物的二人便一躺一坐在许墨舒适的床上，俨然一副准备休息的姿态。
窗外飘起了零星小雪，屋内的壁灯却正好将温暖营造的恰到好处。
“小王子和芒果呢？”李泽言侧躺着，一手枕在脑后，突然想起了被“冷落”的两只猫。
许墨翻着书页不紧不慢地答道：“蹲在飘窗上看雪，我给它们的猫窝加了毛绒垫和毯子。”
李泽言这才将视线聚焦在许墨捧手里的书上：“要讲《小王子》？”
“作为睡前读物正合适。”许墨说着又伸手探了探李泽言额前的温度。
“以前住同一个小区的时候你借给我看过。”
“那……换一个？”
“说个我没听过的。”李泽言抬眼看着许墨。
“让我想想……”许墨合上书，凝神思考了片刻，这才胸有成竹地开口道：“《猫与蔷薇》，听过吗？”
“童话？”
许墨笑着说：“算是吧，那……我开始讲了。”
“嗯。”李泽言点点头，盯着许墨看的眼睛恰到好处地忽闪了两下。面对这样的李泽言，许墨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现编故事的事实。
“猫先生住在一个老旧的阁楼上，从阁楼的窗子往下看，便能看到围墙之外有一条马路。马路上有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时又空无一人，十分安静。猫先生常常在这条马路上散步，尤其喜欢下雨天的时候出门，因为那时候路上的车辆行人都不太多。
这天下午，天空又飘起了雨。猫先生站在窗前看了看行人逐渐稀少的马路，便又出门散步了。
在路边，它看见了一盆被丢弃的蔷薇。”
感到身旁躺着的人动了动，许墨便停止讲述轻声问道：“不舒服吗？”
李泽言摇摇头，只是朝许墨靠得更近了一些：“接着说吧。”
“那株蔷薇上只有一个花骨朵，大红的颜色在灰蒙蒙的雨天里显得格外耀眼。可是，雨渐渐下大了，蔷薇裸露在外的根部上残留的泥土正在被雨水一点点冲走，露出了细细的根须。它的叶子和含苞待放的花朵也经不起豆大的雨点侵袭，如果没有人帮助它，它就会在天气再次放晴时枯死。
猫先生是只温柔善良的猫，它将这株蔷薇带回家，找了个漂亮的陶土盆子，重新把它种在泥土里。为此，猫先生的手也多了几处大大小小的伤，那是无助的蔷薇在陌生人面前亮出的刺。
猫先生将蔷薇搬到靠窗的书桌上放着，因为那里能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能晒到清晨第一缕阳光，能沐浴夜晚洁白的月光。猫先生坐在书桌前仔细端详着这盆蔷薇，由衷赞叹道：“你真好看。”
蔷薇冷冷地看了它一眼，抖了抖长着刺的枝干。
面对蔷薇的戒备，猫先生并不气馁。
它每天早晚都用小喷壶定时给蔷薇洒水，还帮它松土。过了几天，蔷薇的身体渐渐恢复，头顶上的那个花骨朵渐渐绽开了几片花瓣。
猫先生很高兴，它拿出铅笔和画本，端坐在桌前一下午为蔷薇画了第一张画。
那是蔷薇第一次被一只猫看了这么久，它感到很害羞，头上的花骨朵变得更红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看着认真画画的猫先生，蔷薇第一次主动开口。
猫先生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但它没有去捡，而是兴奋地趴在桌前看着蔷薇嚷道：“叫我猫先生就好！”
蔷薇舒展开深绿色的叶子把枝干上的刺遮掩了起来。
“猫先生，谢谢你这几天照顾了我。前几天把你的手刺伤了，对不起。”
猫先生连忙摆手说道：“没关系，我新做了一副手套，这样就不会被扎到啦。”说着它从抽屉里翻出一副崭新的白手套放在蔷薇跟前。
又过了一天，猫先生被一阵花香唤醒，只见书桌上盛放的蔷薇在晨曦中迎着微风轻轻晃动，它对激动的猫先生说：“我开花啦！”
那天，猫先生为蔷薇画了第二幅画。
蔷薇盛开的每一天，猫先生都快乐无比，连工作都变得非常有干劲。可是，天气渐渐变冷了，蔷薇花开始凋谢，它知道这是正常的四季轮回。可当它看见猫先生从院门外气喘吁吁地提回一大桶清水时，它好奇地问：“猫先生，你在干什么？”
猫先生擦了把汗对它笑着说：“这是我在大山里找到的最清甜的泉水，给你尝尝。”
说着它舀起一勺清泉水倒进陶土盆里，清冽甘甜的水顺着土壤渗透进更深的土层中，滋润了蔷薇的根。
蔷薇心里很感动，它努力吸收着泉水与土中的养分，想为善良勤劳的猫先生再多开花几天。
冬天还是来了，蔷薇的枝干上只剩下一片快要凋零的叶子了。它看着忧心忡忡的猫先生说道：“没关系，我只是睡上一觉，明年春天你就会再见到我的。”
猫先生朝它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真的吗？”
“嗯！请你一定要耐心等我哦。”
说着，蔷薇用仅剩的一片叶子碰了碰猫先生的手，便陷入了冬眠。
看着最后一片蔷薇叶子掉在花盆里，猫先生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皱着脸的猫先生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它记住了蔷薇的话。
整个冬天，猫先生依然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沉睡的蔷薇，把只剩枝干的蔷薇搬到窗台上晒太阳，下雪的天气里将它放在温暖的室内，定期松土浇水，呵护得一丝不苟。
第二年春天，万物复苏。
猫先生趴在书桌前看着依旧光秃秃的蔷薇黯然伤神。它翻开画本，将蔷薇毫无生气的模样也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睡梦中的猫先生听到了几声轻轻地呼唤。它朝窗边走去，看到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蔷薇终于抽出了第一片嫩叶，那片小小的叶子在早春的阳光下柔嫩而油亮。
“猫先生，我回来啦。”蔷薇抖抖仅有的一片嫩叶，似乎对此刻的外表不太好意思。
猫先生抬手用极轻的力道触碰了一下蔷薇的叶尖，这才两眼放光地说道：“欢迎回来，我的朋友。”
“故事讲完了，你……”许墨正想和李泽言聊聊听完的感受，不料偏过头却发现躺在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而且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还不自知地轻轻抓着许墨的睡衣。
许墨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将李泽言放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低头在他的脸上极为庄重地吻了一下，将一旁亮着的台灯拧灭。
“晚安，阿言。”
慢慢躺下后，听到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两个人的体温和心跳，黑暗中许墨伸手碰了一下刚吻过李泽言的嘴唇，一股甜蜜在心底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