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的惊讶加深,随后笑意也继续加深。
啊啊,他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人了,无法预测,也就有了更多的趣味,长相也很合他的心意。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态度突然热切起来,提高了声线。
“你想要成为王吗?”
他想要将这个青年培养成王。
就算不能自由,他的方法也有很多,但还是陪伴在青年身边,亲手培养比较好啊。
在这时,他才对眼前这困住他千年之久的牢笼感到无力。
***
那孩子想要我的名字。
很遗憾,我没有名字。
对此,我只能如今回应。
如今世人对我的称呼,我想那算不上名字。
他顿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埋怨起来,就算是那样气鼓鼓的样子,我也觉得十分可爱。
有一天,我发现他头上有一块地方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过一样。
一开始那孩子还不肯说,之后才老实交代出来。
原来是他跟村民的孩子打架了。
我是又惊又怒。
打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没有流血就已经是万幸,要是真的受伤了,天麒麟存在马上就会暴露。
然后我又发现,比起天麒麟暴露会引起着争斗,我恐惧的更多是他会离我而去。
即使在这方土地上我能够庇护他,却也知道自己无法对抗整个世界。
然而还没等我斥责他,他却已经愤愤的说出了原因。
那些人觉得你是不存在的!说你是假的!
他这么说。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去打架的?
不可以,这种事,以后都不许再有了。
我对他说,他明显的焉了下来,闷闷不乐的答应了。
我却又轻笑了起来,抱住了他,摸着他的头发。
啊啊,你要让我喜欢你到什么程度?
【传记???二】
第59章
男人是在理想乡中, 突然被困住的, 然后连带着这个牢笼一起, 强行将他从理想乡中带到了这里。
无法解析这个咒术,其他的魔法也无效, 他意识到, 自己这是被困在这里了。
可是一些沮丧或者悲观之类的负面情绪像是天生与他绝缘, 他对此不以为意,毕竟这与他将自己幽闭在理想乡阿瓦隆的[塔]中并无区别。
与其相比, 他对这个牢笼更感兴趣。这附近似乎是有将其他生物隔离的魔法,这让他有些寂寞。可是千年过去了,他依旧对这个牢笼毫无头绪。
男人无法看见眼前青年的未来,却是突然看到了青年的过去。
并且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只不过为其中的一种。
这个过去不是青年在这个世界的过去, 而是更为遥远的, 无数过去中的一个结局。
那是个古老的时代,一名婴儿降生在了一个贵族家族中。
这个贵族家族对于婴儿的降生感到欣喜若狂, 却不是那种对于新生命, 对于自己骨肉诞生的欣喜。
婴儿一降生便被带离了母亲的身边,被保护着带到了神社, 小心翼翼的养大,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他自然也就没有朋友,孤独的长大。
可他却没有表现出想要朋友的样子,在神社里生活着, 没有表现出分毫的负面情绪。
他的名字叫翊常。
翊常看上去很开心,每天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东西一样。
神社里资格最老的巫女是教导他的人,面对这名巫女的询问,他笑着回答。
“因为有人会来接我的,那个人一定会来接我的!已经约好了!”
可是翊常从出生开始,就被严密的保护着,那么他口中的人到底是谁呢。
女巫听闻之后惶恐了起来,连带着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开始惶恐。
翊常被更加严密的困在了神社里,每天只能待在神社中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就连窗子都没有,烛火摇曳着照耀空间,却更显得昏暗。
翊常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人类,哪怕他看上去与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很脆弱,会受伤,也有感情,但似乎没有人会把他看作是一般人类。
他是一种名为天麒麟的生物,其血为至宝,作为祭品更是可以向上天换取无尽的福祉。
翊常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情况开始改变了。开始有巫女用刀将他的手臂割开,放出血液,然后用器皿收集起来,每个月一次。
那很疼,他原本白晰的手臂上顿时布满了伤痕。原本被养得红润的脸也迅速苍白起来,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像是知道无论是反抗跟哭喊都没有用处,他只是沉默的接受。
只是偶尔会将自己蜷缩起来,一直看向门外。
“好痛,好累,你为什么还不来……”他一个人喃喃着。
被长期的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每个月还要被放血,持续时间长了,是个人都应该会疯掉,可翊常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
到十八岁的时候,翊常突然被放出来了,消瘦的身子被套上繁华的着装,被送到了天皇以及贵族的面前。
“嚯,这个就是……”
“天麒麟的血很便利……”
“……我听说要是他……”
这些地位极高的人们看着他窃窃私语。
紧接着,翊常面对的人变成了天皇的子女们。
天麒麟能够在自愿的情况下将全身心奉献给别人,如果是人类被他选中,就是直接获得神格升至高天原也不稀奇。这样的传闻在人世间传开,皇室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也是他被放出来的原因。
那些天皇的子女们也是知道的,谁不想变成神明呢?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神明的信仰是很高的,他们认为神明无所不能,长寿,没有烦忧。
于是他们便开始讨好翊常,可由于一向处于高位,就连这个讨好都带着高傲的意味。
翊常只是坐着,一直望向窗外,似乎连抬眼都觉得费劲。
他的这副态度自然是触怒了不少人。
说到底,天麒麟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工具。
翊常再被关回去的时候,带回了满身的淤青。只要不会流血,不会死亡,就算他被揍得再重也没人管。
他没有选中任何人,那么就只能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利益也榨取干净。放血的量变大了,维持在勉强不会死去的边缘。
第二年,天灾频发。
有的地方长期滴雨未下,土地干旱。有的地方长期狂风暴雨,引起洪涝。海边的村子被海啸吞没,陆地的村庄因地震倒塌。
明明没有战争,却四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翊常又一次从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被放了出来,这次他不用再回去了,因为他即将被带去的地方,是献祭台。
他要死在那里,被献祭给天,当然不用回去,也无法回去。
翊常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押着他的人差点都压他不住,因为他太沉默了,像是失去了思想一般,那些人下意识的以为他这次应该也不会反抗。
“放开我!!放开,放开我!!”翊常瞪大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低吼着,因为常年被放血而消瘦的手臂在初次爆发之后,便再也使不出力气。
就连嘶吼之后也要不停喘气,被人一步步的带向了献祭台。
一旁的人只认为是他不想死,毕竟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翊常呜咽着流泪,巫女们见了却赶忙去找瓶子想要将他的眼泪也收集起来,天麒麟浑身上下都是宝物,这一只在献祭了之后可就没有了。
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百姓们在高高的献祭台下仰着脑袋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迫不及待的欣喜。
天灾马上就会停止,上天也会降下福祉,土地变得肥沃,此后几年都会迎来丰收,不会挨饿就意味着能够生存下去。
翊常反抗的力量逐渐减弱,然后放弃了,他的脚筋被砍断了,能跑到哪里去?
他眼神空洞的被按在了献祭台之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天空在他死后,应该会瞬间放晴吧。
“为什么……”翊常虚弱的说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是约好了吗……”
“哪怕是,被你杀死,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也不要在这里……”
他吃力的抬起手,伸向天空。
男人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全程,看着翊常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遭遇。翊常跟那个青年长得一模一样,看着他如今的末路,男人心里自然感到同情,而此时却是一惊。
他看到翊常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不停的流着泪,彷佛是在向他伸手,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指尖颤抖着。
“没有意义啊……何等的,我,此生……”
来不及细想,那只手却已经随着流淌而开的血液无力的落了下去。
天空放晴了。
男人不知为何一阵心悸,下一刻眼前的景象换成了笼牢之外的青年。
“喂,你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走神了?”关翊常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看着似乎还在发愣的男人,他一手握着握着栏杆另一只手刚准备伸进笼子里去拍对方的肩,怎料却一手抓到了空气。